因为殷迟枫被下毒的时间离现在太久,单凭脉象没办法推出来详细的“噬神”配方。
楚洛抱着那厚厚的卷宗研究了一夜,简直亢奋不得了。
难得啊难得!
她好久好久没遇到过……这样丝毫没有头绪的毒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殷迟枫都起了,楚洛还在奋笔疾书,按照每样虞寂渊开的药以及殷迟枫的状态情况摸索着推断毒药的成分可能。
然而单是一个导致“头痛欲裂”的毒草,就有成千上万种。
更谈何本身没毒或者不会导致头痛的草药,但是两种甚至三种以上一起服用,反而会头痛。
殷迟枫站在床边穿衣服,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凝视不远处的少女。
虞寂渊早就回去睡觉了,楚洛沉迷学习早就忘了那些有的没的,反正殷迟枫也没赶她,索性趴在那儿将这本卷宗全部看完。
没了外人,她大大咧咧地脱了鞋盘腿坐着,一头青丝倾斜下来,垂落在椅子上。厚厚的卷宗被她翻到了最后几页,而满桌上都是写着推理的宣纸。她偶尔来了灵感神色舒畅奋笔疾书,偶尔咬着笔杆蹙眉沉思,脸上黑红色狰狞的伤疤也在那昏黄温柔的烛台下变得柔和了不少。
这画面岁月静好。
还有几分养眼。
直到寝殿的门开合了一下,楚洛才惊觉已经到了早上,而殷迟枫已经走了。
她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伸了个懒腰。
听说殷迟枫从不去上朝,也不知他每天早出晚归的是要去干啥……
芹葙推门进来。
“小姐。”随着她鱼贯而入的,是几个端着托盘低眉顺眼的宫女,“殿下吩咐奴婢,让您用完早膳,就去休息。”
芹葙笑道:“殿下如此贴心关心别人的时候,可是极少呢。”
那是因为我可能能救你家殿下的小命儿。
楚洛打了个哈欠,“你来的正好,快把虞公子叫来。”
“虞公现在定然还没起……往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
“……那行吧,让他睡醒了过来。”
楚洛闻到了浓香的鸡汤味,肚子发出了一声冗长的叫声。
用了一晚上脑子,早就饿了。
不愧是皇室,这一顿早餐丰盛的跟年夜饭似的,又是鸡汤又是莲子银耳羹,五六个人都吃不完。
楚洛一边狼吞虎咽填饱肚子,一边招呼芹葙一起吃。
“小姐,这可使不得!”
楚洛是将军府过的不好,连贴身丫鬟都没有,吃穿更是跟楚家嫡女天差地别。可芹葙没想到楚洛不仅节约用膳,还让她一个宫女同桌而食?
芹葙满目怜惜:好歹也是楚将军的亲女儿,正儿八经的小姐,怎么一点小姐的架子都没有呢?
楚洛捧着碗喝粥,倒不出嘴说话,索性直接拉着芹葙坐下来,百忙之中抽空吐出一个字:“吃。”
楚洛不知道,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后宫都传遍了——
连续两天晚上,东宫寝殿里太子跟太子妃亮灯到后半夜。
……而昨晚更是亮了一整夜。
有人看热闹:“到底年轻,太子身子骨还挺好呀。”
也有人阴阳怪气:“楚家二小姐手段可真高。”
而作为亲娘的皇后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芹葙犹犹豫豫捧着碗的时候,有人在外通传:“太子妃,长春宫的芳姑姑来了。”
芹葙脸色一沉。
“没关系,您若不想见,就不见。”芹葙对楚洛道,“反正殿下对皇后也是如此。有殿下护着您,皇后不敢对您怎么样。”
楚洛虽然没听见谣言,但是也猜到了大概是自己昨晚又跟太子同房睡的缘故。
喝完一碗粥又喝了半碗鸡汤,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直到又吃了一小碗蛋羹,因为注意力过度集中而被忽视了一晚上的胃这才舒适熨帖起来。
她慢悠悠擦了擦嘴,对门外候着的小宫女道:“告诉芳姑姑,本宫先梳洗一番,再去给母后请安。”
长春宫。
皇后捧着茶听着大宫女汇报东宫的详细情况,还没听完,芳姑姑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眉眼灵秀,同楚钰宁有两三分相像,气质却更为干净一些。
那女子被东宫的大宫女芹葙搀着,弱柳扶风似的盈盈欠身:“儿臣楚氏,给母后请安。”
皇后思绪回笼,温和一笑:“不必多礼。快坐罢。”
芹葙是不太赞同楚洛来后宫的。
待在东宫,大门一关,可以隔绝所有不怀好意的窥探试探。
而后宫吃人不吐骨头,明争暗斗历代积累了多少白骨。虞公子可说了,殿下的毒楚洛很有可能能解,那可不得当祖宗好好供起来?
可是小祖宗要来,芹葙也没法子,只好兢兢业业陪着尽量保护她的周全。
楚洛在椅子上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金大腿的生母。
皇后的一颦一笑矜重得体,眉眼温和如水,笑着的时候让人倍感亲切。
只是太子容貌秾丽艳绝,美丽却危险,宛若罂粟。而皇后容颜清丽温柔,仿佛栀子。
皇后轻声细语,关切问道:“伤可好些了?”
熬了一整个通宵,楚洛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脑袋还是很疲惫的,反应也慢半拍。甚至在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楚洛第一反应以为皇后在过问她儿子的房中事,惊的差点儿被口水呛到——古人这么开放的么?
毕竟皇后请她来,可是因为听说了太子跟她“圆房”!
还一圆一整晚!
但是愣了一秒,慢了半拍的理智才让她后知后觉,皇后问的是她的脸。
“回母后的话,已经强了一些了。”
“那便好。”皇后舒了口气,“母后还怕你不便,连大婚第二日的请安都没舍得让你来。”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一只深红色的木盒:“这珊瑚串子,本该在那日便赠与你的。这是南边上贡来的,整个大殷,唯有这么一串。母后瞧着这颜色鲜艳,适合年轻的小姑娘,你戴着定然好看。”
话虽这么说,可皇后看上去很年轻,完全看不出来儿子已经二十了。
跟殷迟枫站在一起,说是姐弟都不为过。
芹葙接过盒子,小心打开给楚洛看——盒子里躺着一串玫红色的珊瑚手串,小巧莹润,十分漂亮。
楚洛对珊瑚不怎么了解,但是却知道那珊瑚底下作为装饰铺着的鸽子蛋大小的一颗颗粉红珍珠。
这珍珠哪怕放在现代,都价值连城。用这珍珠做衬……想必珊瑚也定然不会比珍珠价值低。
许是作为贡品的时候特地熏了熏香,没有一丝海腥味,反而有种极其淡雅宜人的香气。
这种香气让芹葙微微皱了下眉,浑身绷紧,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