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有光走过校园的一段花圃,走向办公楼。
她的研究生导师,于教授正在那里办公。
研究生期间,她加入了于教授的“健康与遗传心理学研究室”,已经跟她一起做了两年多的项目。
加入于教授研究室的第一年,她就正式成为该研究室的20位研究员之一。
去年研究生毕业,她又接受了学校的留校应聘,开始给学校里的本科生们上课,正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于教授是国内心理学顶级权威专家。
能够有幸跟在她身边学习,宁有光特别感恩她给了她这个机会。
珍惜之余,她就把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学业和工作上。
她延迟了去斯坦福读博的时间,也放弃了曾经预想的,要在大学本科期间成立自己的心理工作室的计划。
当老师,做研究都是她上辈子没有做过的。
今生,在这些从未经历过的体验中,她得到了许多乐趣,也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
虽然没有成立自己的个人工作室,却也因为她有极强的专业能力和非常好的疗愈效果。
这些年接诊的个案并不少。
她不缺前来就诊的咨询者。
另外,因为她的案主身份都有点特殊,咨询费和就诊费给的很大方。
她的收入并不比开工作室赚的少。
尽管人生规划有所变动。
三年下来,她觉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站在于教授的办公室门口,宁有光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给她开门的,是个戴着眼镜,气质斯文的年轻男性。
和她同一研究室的师兄,陈一凡,同时也是大她好几届的学长。
“师兄也在啊。”她笑道。
“师妹好。”陈一凡羞涩的笑了笑。
“是小宁来了。”屋子里传来温和喜悦的女声。
宁有光进屋,看到一个穿戴素雅,身材清瘦,挽着灰白长发,却双目有神的老人家,正站在办公桌边对她笑。
她的手里,还拿着公文。
“于老师。”宁有光把伞搁到门边的伞桶里。
“师妹和老师聊,我先出去了。”陈一凡说完就有礼的退出了于教授的办公室。
“小宁,过来坐。”于老师招呼爱徒,“早上吃早餐了吗?没吃柜子里有零食,自己拿。”
“吃过了,谢谢老师。”宁有光笑。
于教授年纪大了,越发懂得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由于年轻时候吃过不爱惜身体的亏,如今就怕年轻人早上起不来,赶时间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经常会在办公室和研究室备些弟子们爱吃的零食,宁有光是她特别照顾的那一个。
“吃过了那就喝点水,桌上有茶自己泡。”于老师伸手扶了扶鼻子上的金丝眼镜。
“好。”宁有光抿唇笑了笑,乖乖去泡茶。
于教授办公室茶桌上放的茶,还是她年后从家里提过来的祁红。
她和于老师都爱喝。
但于老师只爱喝,不爱泡。
宁有光有幸喝过两次她泡的茶,讲真,不是她嫌弃。
她老师那手艺,真是白糟蹋了别人送给宁弋的顶级祁红。
想当初她拿来孝敬老师时,宁弋还心疼了好半天,可想而之这茶的金贵。
于教授也知道自己泡茶手艺不咋滴,所以每次逮着她来,都招呼她喝茶。
招呼她喝茶不是重点,想喝她泡的茶才是。
果然,余光瞅着宁有光把茶泡好,她就放下公文在茶桌边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
清瘦的手指,端起茶桌上一杯茶汤靓丽的茶,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这才喝下。
“还是你泡的茶好。”喝到爱徒泡的好茶,于教授浑身都洋溢着愉悦的细胞分子。
她轻轻把空杯放下,宁有光又给她把茶杯续满。
于教授看着面前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爱徒,眼底溢满了喜爱和满意:“最近有什么特别要忙的吗?”
“今天下午约了个案,得出去一趟,如果合适的话,可能会接下来,其他没什么了。”宁有光如实相告。
“手头上还有其他的个案吗?”于教授继续端起茶杯,喝茶。
“没了。”宁有光摇了摇头,“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嗯,半个月后在波士顿有个国际会议,打算带你和你师兄去参加。”
宁有光神色一顿,立即点头,欣喜应下,“好啊,谢谢老师,近期我会好好准备一下资料的。”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走出于教授的办公室。
宁有光本想发个微信和远在波士顿的两个好友说一声。
刚打出两个字,却又把手机塞回了风衣口袋里。
她决定等落地了,再告诉他们消息。
人生啊,总是需要点毫无征兆的惊喜,来让生活润润色。
……
下午,两点多。
一辆黑色豪车缓缓驶进京城市中心一片别墅区。
这片别墅区在京城有些年代了,但也不是很老。
地理位置优越,堪称大隐隐于市。
小区楼与楼之间间隔大,绿化面积广,采光极佳又环境清幽。
如今京城寸土寸金,居大不易。
能住在这个小区里的,都是身价不菲的有钱人,还是早好些年就发家了的那种有钱人。
“我那侄子现在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宁有光坐在豪车里,透过车窗静静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她的旁边,坐着的是明锦心介绍过来找她做咨询的客户。
一位容貌体面的中年男士,一位姓夏的企业家,人称夏董。
他正在细细给她说明情况。
刚刚也是由他亲自去国科大接的她过来。
“宁老师,我侄子住的房子比较靠里面,还有一段距离就到了。”
等车子再往里面开了一段,他又细心的指着前面的一栋别墅道:“那栋就是了。”
车子越是接近别墅,宁有光越是吃惊。
眼前别墅,外墙斑驳脱落,相比较周围在阳光下看起来熠熠生辉的房子来说,可以说是黯然失色。
四周更是一派破落景象,绿植枝叶无人修剪,花坛杂草丛生,草地也满是腐烂的落叶,整一个蓬乱凋敝,无人打理的样子。
这些景象使得眼前别墅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
从眼前这栋别墅的建筑面积,前后院子的大小,可以窥得从前这栋别墅有多宏伟壮观。
是她在这个小区里,见到的面积最大的别墅了。
宁有光暗暗观察之际,旁边的夏董看着眼前破败的环境,面色比之前更愁闷了。
他深深的叹着气:“自从我那弟弟和弟媳三年前车祸丧生后,这栋房子就渐渐变成这样了,我那侄子,把家里管家佣人帮厨全部辞退了,一个人住在里面,每天不出门,也不找人来打理。”
司机把车子稳稳的停在别墅门前。
夏董都不等他来开门,自己就急急的推开车门,向紧闭的院门走去。
宁有光在司机的引导下下了车,只见眼前高耸的雕花大门,如今也因年久无人打理,锈迹斑斑。
夏董用力按了许久的门铃,蜂鸣的铃声惊起四周的飞鸟,却不见院门开启。
他眉头紧皱,却还是打起精神跟宁有光笑了笑:“不好意思,他应该是不会出去的,可能在里面没听到,我去后面看看。”
说完,他就绕道往别墅的后门走去。
宁有光也跟上他的脚步,走向别墅的后门。
别墅后墙紧闭的窗户映照出阴霾的天色,加重了周围不详的氛围。
夏董毫无企业家气质的趴在窗户上往屋内看,发现屋里确实有灯,这才走到了后门边,继续“咚咚咚……”敲起门来。
他敲了将近有十多分钟,宁有光都已经感觉他耐心快没了时,后门出乎意料的开了。
屋子里面站着一个低着头,长发遮面,一脸胡子邋遢,看不清具体五官长相,却身材消瘦的青年。
说是青年,也不过是宁有光根据夏董介绍身份猜得的。
其实屋内的人邋遢的看不到面容,也看不出样子,更看不出年岁,只看出个子很高。
夏董见到他这样,原本直冒头顶的怒火稍稍压了压:
“星星,我敲了那么久的门,你在家怎么半天不开门呢?”
到底是压着怒火,和屋内青年说话时,夏董的口吻严肃,充满训导意味。
宁有光站在夏老板身后暗暗打量屋内的青年。
一眼就被他浑身上下笼罩着的巨大悲伤惊到了。
“叔叔。”许久,青年抬起头,看着面前面色严肃的叔叔,半睁着眼,神色黯淡道,“对不起,我……可能我现在状态不太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年声音里满是哭腔,是随时都能崩溃的状态。
……
从别墅区出来后,宁有光安静的坐在夏董的车里。
她的旁边,夏董一脸苦闷:“宁老师,您看我侄子这样,是不是生病了?我劝过,也教过他好多次了,他还是这样,这状态比上一次我见到还要差,我真的是拿他没办法了,可也不能不管不是,到底是我亲大哥留下来的独子。”
商场上雷厉风行,在公司里仿佛无所不能的企业家,如今却对深陷抑郁的亲侄子毫无办法。
“我可以接他的个案,但是,得他自己来我的办公室。”
宁有光想了想刚刚看到的情形,应承了下来。
夏董却仿佛听到什么福音似的,几乎感动的热泪盈眶,“谢谢,谢谢,宁老师愿意接我侄子的个案那真是太好了。”
说完了,他又激动的搓了搓大手,“您放心,我等下就让助手把诊金打到您的账户上,我侄子要是有所好转,我夏某人必当重谢。”
宁有光对他笑笑,没说话。
夏董看着她温润恬淡的面容,又缓缓冷静了下来:“宁老师啊,不好意思,我是个商人,大老粗一个,不如您有文化,如果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还请您海涵。”
夏董事业做的很成功。
如今是个上市企业的老板,身家丰厚的很。
在京城这样的卧虎藏龙之地,他当然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排的上号的大人物。
但,大小也是个人物。
前排开车的司机,每跟在老板身边,见惯了自家老板有派头,受人尊敬的模样。
少有见到他向人姿态放的这么低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姑娘。
听了老板的话,差点掌握不住方向盘。
等稳稳的开车把小姑娘送进国科大。
他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坐在后座,已然比来时面色轻松了不少的老板。
“董事长,这小姑娘是国科大的研究生吗?”
他这还是往高了猜那姑娘的身份呢,毕竟那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和一般女大学生好像也没差多少。
却不想,得了他后座的老板一脸你没见识的表情,“研究生?你也太没见识了。”
“不是研究生,难不成是老师?”司机惊讶了。
“她不止是老师,她还是国科大的教授,国科大的教授,你懂吧?”
司机的方向盘是彻底握不住了。
等车子七拐八拐,好不容易再次在路面上行稳了。
他这才一身冷汗的跟老板道歉:“董事长,对不起,这,这实在出乎意料。”
平时讲派头,对下属颇严肃的夏董,今天哪怕差点出车祸,也是意外的好说话,“接下来把车开稳点,别慌里慌张的。”
“是是是。”司机再也不敢多说闲话了。
夏董却是沉默了一会,忍不住自己跟司机扯起闲话来:“也不怪你大惊小怪,我也没想到,明总给我介绍的心理医生会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他一脸叹服:“圈子里都说宁医生厉害的很,但凡她接了个案就没治不好的,是她的继女呢,这么好的姑娘,她可真是命好。”
最重要的是,这宁老师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啊。
她还年纪轻轻就是国科大研究院里的研究员,说句天才都不为过。
更让他诧异的是,这姑娘还有着这般天姿国色。
可真让人意外。
宁弋和夏犹清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夏董到今天见了宁老师才明了,也难怪宁弋那家伙经常在朋友圈里得瑟女儿,却又不带出来给大家看看了。
这是怕太招人。
都是有姑娘的老父亲,谁还不懂谁啊?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