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小规模的战争结束后,余江城内注定无法太平,不时有涌现着强烈不安的枪响,震颤着周围民居中那一颗颗惧怕的心脏。
在余江城各处时起时落的枪响中,一处小院并不显得多引人注意。
几乎是谢狰张开双手的那一刹那,橘橙色的焰线和弥漫的硝烟,在盐警们的手中向外倾泻。
黑洞洞的枪口, 对着凶相毕露的谢狰疯狂怒吼。
金属激鸣,枪声响彻整个小院,威力不俗的枪弹,争先恐后的往谢狰扑去。
吴青的食指同样粗暴的扣动扳机,恨不能一瞬间就将十发子弹全部射出去。
但两只天魔带来巨大的压力下,他并不是全没了头脑, 被焰线拼凑出的灼热气浪中,他不顾身边同僚手枪抛弹口抛出的一粒粒黄澄澄弹壳,和刺激眼结膜的浓厚硝烟。
双眼发红,死死盯住被无数道火线阻挡的谢狰,丹田内的解脱胜,被吴青拼命的用意念摇晃着。
寄希望于这个曾经帮他找到了数个敌人弱点的执铃,能在现在帮他尽可能多的窥出几线生机。
【羽士】
姓名:谢狰
修为:九量天
筑基法身:摩侯罗加(遭神兵压制,无法使用)
传承神兵:【斗部·大通神将斧】:传承者将会获得寿命与身体素质的增强。
神通:【?】【?】
术法:???
注1:首次面见的羽士为席玄月,因其修为过高,无法窥破,无法获得足够信息。
注2:筑基期练气士获得神兵传承后,因神兵对练气士具有压制作用,筑基期练气士,将无法使用法身。
注3:【九量天】为羽士修行体系称谓, 其能级与【筑基期:法身状态】一致,为了避免混淆,之后将不再显示筑基期/天魔级。筑基期/天魔级/九量天,将统一显示为【九量天】。
请注意, 这同样为乾国玄秘界统一称谓。筑基期之上境界并无特定称谓,直接借用羽士体系称谓【八色天】。
请注意, 【九量天】以下,皆为散阶。
…………
几乎是一瞬间,吴青就想到了过去,不知多少人给他重复的:“羽士并不善于战斗”这种话,而且谢狰的法身受到神兵压制,无法使用,吴青心中还没来得及一喜,捏枪的手腕就立马一转,枪口就对准了章光烈。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谢狰嘴角勾起一丝拧笑,大手上青筋暴起,神将斧朝着如瓢泼大雨而来的子弹狠狠一挥!
谢狰身上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凶狠的动作,竟是在刹那间,就将震天的枪响给压制住。
轰!
斧刃上爆发出一道磅礴的金色炼芒,地面被犁开一道口子,泥石碰撞,金色炼芒轰在了袭来的子弹暴雨上!
在金色炼芒离刃的一瞬间, 便占据了吴青的眸子。他甚至能发现席卷其中,被裹挟掉头的无数铜弹头。
“你直面了大通神将斧神通【空势】”
【空势】:大通神将斧神通, 消耗体力与阴阳气, 往前爆发出一道威力巨大的劲流。
…………
与此同时。
管春武的临时办公室里,因为沉义民……应该叫叶多福才对,因他的一番话,引起了一番嘈杂。
毕竟办公室内,除了位高权重管春武和他的两个副官,还有更贴近民众的几名亲卫士兵。
管春武若有所思,米春辉皱紧眉头等着叶多福的下文,谷震山小心的打量了一眼管春武,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时代?根基?你以为你是谁?如果只是这样的,大言不惭的自吹自擂,可是没办法保住你的小命的。”
叶多福觑了他一眼,澹澹道,“我都来这了,你觉得我会在乎我的小命嘛?”
他没在意被他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的谷震山,弯腰打开他带进来的大皮箱。
这大皮箱,早在进门时,就被卫兵们翻了个遍,确认了没有危险性,才会被他提了进来。
里面是放映机和胶卷,胶卷是他之前用那宝贝似的进口摄像枪拍摄出来的。
现在那便携摄像枪已经被他扔进了臭水沟。
放映机很快被操作熟练的叶多福组装起来,彷佛他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在他组装的时候,管春武似有深意的问道,
“身为苦主的你,无论想控诉谁,总得先讲清楚被告是哪位吧?”
叶多福头也不抬,
“真传道门;全国的真传道门;持有神兵的真传道门。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将这个国家和民族,拉入了新的深渊。我们明明才从双半的旧深渊中爬出来,但他们却导致今天的大乾民国,列强已经消失了的大乾民国,各种灾难远比旧乾末年还要多,比旧乾末年还要深重。”
临时办公室内,再次出现了骚动。
这一个个身穿军装的军官,能够拱卫在管春武的身边,军衔不一定就能有多高级,但至少席玄月和管春武的会面,是没法在这些的人眼下偷偷进行的。
他们远比一般的民众,更能明白真传道门在当今社会中产生的作用。
恰如吴青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他完全没看出来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对劲。
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要知道在乾国被封锁前夕的一九零零年,就算是工业体系中最低端的存在,火柴厂,在整个乾国中,也只有十九家。而且全是手工作坊。
而到吴青来时的三个月前,他已经可以看见成贤牌的汽车了。
完全自主生产汽车,在吴青前世,则是要到一九五六年。
无声无息,但是遍布深远。
在军官们的骚乱中,管春武饶有兴趣的看着叶多福将放映机装好,按下了放映灯开关,随着他转动着放映机背后的转把,墙面上无声的黑白影像开始活泼的跃动,叶多福瞥了眼窃窃私语的军官们,开始了他的旁白。
“我知道你们不会信,你们不是第一批拒绝相信我的人,不同的是,之前我没有证据。”
影片很简单,不过是从一个模样颓唐的青年开始,青年自我介绍,他叫叶多福。
视角一转,明照法会教首谢狰举着他刚得到的神兵,一把玄铁巨斧……他面对着镜头,浅浅的笑意。
现场叶多福在讲解,“这是一把神兵,神兵以往都被真传道门垄断,这把大通神将斧,意外落入了谢狰的手里,或者说,是谢狰被神兵选中。”
“选中?你是说神兵是活的?”一名军官忍不住擅自开口,却立马被谷震山瞪了一眼。
叶多福摇头回应,“应该不是,只是只有符合神兵要求的人……身高、性别、体重、十八样武艺精通哪样……才会被神兵认可。
但得到神兵的认可,并不是立马就能使用完整的神兵,只能使用少部分神通。
需要进行一场仪轨,神兵的威力才能够被完全发挥。仪轨的内容会在得到神兵认可后,脑子里自动浮现出来,很神奇,仪轨一般和这件神兵相关联的神仙的经历有关。
譬如大通神将斧——大通神将本名匡温,是一名将军,有名有姓的那种历史人物。
一千年前的大通朝时期余江发生了一场瘟疫,他率兵成功平叛,当时的余江百姓担心再次遭受瘟疫和灾难,便替他立像供奉,口口相传,供奉久了,到了现在民国,他就成了正儿八经的余江地方小神明,属天道教八部之一的斗部,宫观位居九天中的第八天,八色天。”
管春武眉头一皱,米春辉替他惊道,“你是说今天下午的瘟疫和对保安团的袭击?”
“是的。”叶多福点了点头,语气阴沉,“而且要知道,我们乾国的神仙,大部分都能和各种灾难联系到一起,就算是先天自然神,上下五千年下来,也有的是百姓会替他编排凡人故事……
一般来说故事中,他们都是下凡来救灾救难的,小的打击恶霸,大的抗洪救灾。而有的时候,是没那么多灾难给“他们”救的。
毫不客气的说,瘟疫和战争,就是匡大将军能够成神的原因。
而更有的恶神,本身就是走到哪,哪就是旱地千里。”
叶多福继续摇动放映机的转把,画面中时间直接跳跃到了今天下午……瘟疫,战争……站在保安团驻地的废墟中,打赢了这场战争的谢狰,他手中的玄铁巨斧,忽的绽放出了剧烈的光芒。
“这是谢狰完成了仪轨。”叶多福解释。
反应到影片中,就是茫茫一片白色,白光转瞬即逝,完成了仪轨的谢狰在画布上无声大笑,神将斧上闪过一道异光,朝前勐挥……
看得入神的军官们正等着谢狰施展威力,叶多福摇动转把的手却一停,画面定格。
管春武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叶多福强笑一声,
“管将军稍安勿躁……瘟疫和安保团的战败,对余江百姓的损害,和对您实力的损失,我就不再重复了。但真传道门,期瞒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他们的个人实力。
缉私二队和缉私一队两两相加的战斗力还算可以,但是和第九混成旅相比,就完全是土鸡瓦狗了。
直白点说,想必不光是管将军,还有不在此地的诸位将军们,恐怕都是因为真传道门的神兵持有者——羽士。羽士们没有太强的武力,才会被诸位将军们委以重任,放任他们除了军队以外,随意释放触手,随他们施展……
诸位将军是自信,无论他们蔓延到什么地步,只要你们的军队开动,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但可惜的是,和羽士们利用在各行各业的影响力来隐瞒他们发动各种灾难一样,他们还利用同样的方式隐瞒了他们的武力。我曾经数次想要登报……”
“咳咳。”米春辉尽量控制住自己铁青的脸,让自己不至于发出切齿的声音,提醒道,“不要讲这些废话了。”
被人打断,叶多福毫不介怀的笑了笑,他明明是罪犯,但现在他已经掌控了这个房间的节奏,
“羽士们很强……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疑惑过,明照法会明明比缉私二队强这么多,为何会被压制在穷乡僻壤,嗯,这同时也是一众真传道门尽力掩盖玄秘存在事实的原因……绝非是他们口中是为了民众考虑,原因很简单……”
米春辉再次咳了两声,这回没有给叶多福好脸色,“你他妈快点。”
叶多福觑了米春辉一眼,
“在进行神兵的仪轨之前,除了要被神兵认可,还需要被认可者,他自身是超凡存在,超凡诸位应该比较了解什么意思。也就是说。”
叶多福清了清嗓子,从军官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去,看着他们难看的脸色,忽然心里一突,他视线扫到了管春武,这位南威将军仅仅只是眉头紧皱,而没有多余的表示。叶多福收回目光,
“也就是说,羽士们在成为羽士之前,都是天魔。尽管神兵压制了他们天魔法身的释放,但是神兵带给他们的神通,一点不比天魔法身逊色,而且还没有陷入疯狂的危险。哪怕同样的威力,可一个疯子,和一个正常人用出来,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明明那么容易出现练气士,为何南余道只有两个天魔?当然是因为,之前的天魔都被羽士们秘密清理掉了。他们不是在掩盖玄秘存在的事实,也从来没有替民众们考虑过,他们只是在尽可能的排除竞争者。
羽士们,并不是不善于战斗,只是图谋甚大而已。”
说着,叶多福用力转动着转把,荧幕上,谢狰那一斧头,终于是挥了下去。
金色劲流!
轰!
“躲!”
察觉到死亡恐怖的吴青大吼着抓着两名盐警,身形暴滚!
常英还有其他几名机敏的盐警面对巨大的声势,和吴青的怒吼,想都没想就和吴青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小院中地面泥土翻卷,金色的劲流宛如一只可怖大手,卷挟着弹头,从几名完全没来得及躲开的盐警身上碾了过去,没有给弹头发挥的余地。金色就已经碾碎了这几名盐警的血肉,轰在了小院的北屋墙上,没有停留!
砖块、房梁、滴瓦,兽凋,尽数凌乱,两公尺直径的大黑洞——北屋前后两堵墙被轰透了过去!
身形滞空,方才砸地的吴青眼珠一瞥,手心湿了一片,就好像一道闷雷在脑海里炸开!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