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陛下没有其他事情,那臣弟与臣弟的女儿,就先行告退了。”慕冷然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容置喙,不是询问,也不是征求,仿佛只是给慕止远一声通知。
慕止远铁青着脸,一语不发。本以为今日胜券在握,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若今日放虎归山,日后再想夺她气运,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慕冷然上前一步,躬身作揖,“臣弟许久未见女儿,希望尽快带她回持王府,还望陛下谅解。”
看着慕冷然不卑不亢的模样,慕止远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年来,持王府保家卫国、守卫疆土,地位至高无上却从未恃宠而骄
,更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长久以来在民众当中呼声很高,他慕止远能守住南临国,某种意义上也是得益于持王府的骁勇善战。
正因此,慕止远才会如此恼怒,他恨这个弟弟的出色,恨他功高盖主,更恨他滴水不漏,永远都挑不出错。
只要一对上这个弟弟,他即使贵为一国之君,也永远只能暗暗吃瘪。
不过,转念之间,慕止远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朕是君,他是臣。区区持王,没必要太放在眼中。
想当年持王如日中天,他慕止远还不是照样逼得他妻离子散,女儿失踪十余载。世人谁不知道,持王妃失踪后,持王一蹶不振,终日借酒浇愁
,偌大的持王府,就靠着大儿子慕题景苦苦支撑着。
想到这里,慕止远脸色缓和了些。他虽然对持王心生不满,但表面却必须要维持着虚情假意的关心,“既然如此,那皇兄便不留你了,快些回去吧。”
......
持王府内。
慕云歌和慕冷然单独进了书房。
慕云歌神色平静,看不出过多情绪,其实内心早已五味杂陈。
她天不怕地不怕,可面对眼前这位亲生父亲,她的心中却涌出一股近亲情怯的复杂滋味。
回想起他刚刚在朝堂之上的模样,面容冷峻,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虽为臣,却丝毫不见谄媚,言辞之间尽是铮铮铁骨。
他
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可他对自己的感情,又会是怎样呢?
他会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吗?
慕云歌的脑海乱成一团浆糊,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肆意碰撞着。
正沉思间,她感受到一股温柔的视线落于她身上,她抬眸,猝不及防间,对上了慕冷然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交汇,化成了无需言语的默契。
慕冷然眸光隐忍闪动,隐隐含着水光,他眉间的冷意宛如冰川化开,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暖意。
他虽未言语,可慕云歌却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情深,不知为何,内心油然生出一股宁静安然的勇气。
血浓于水,这
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她就有了顶天立地的依靠。
她不再孤身一人,不用再暗自舔舐伤口,更不用困于后院跟继母继妹相斗,刀口舔血,九死一生...
她,有家了...
许久,慕冷然缓缓开了口,“你母亲...”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苦涩,又有几分小心翼翼。
其实,他早就知道白氏凶多吉少,可心底里却依然忍不住怀有一丝期待...
然而,慕云歌告诉他的真相,却彻底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期待。
他的眸光瞬间暗淡下来,仿佛骨子里的斗志从尽数抽走,整个人倏然变苍老了许多,“是我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