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的机器全都组装完后,工程师又多待了几天。
因为要调适机器。
这几天工人也没闲着,操作上有什么不懂的,也直接问工程师。
混熟了嘛,工程师也没那么抵触了,任劳任怨地教一遍,但他也不白教:“哪,你中午的鸡腿,我的了。”
“没问题!”
一趟车间转下来,工程师都赚到了十几个鸡腿儿。
等他要走的时候,工人们还很多都舍不得他。
“以后我还会来的。”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工程师也觉得他们挺可爱的。
他咧着嘴笑,挥了挥手:“你们好好干,等陆厂长扩大规模,可以再找我们进机器呀,我一定来!”
陆怀安也笑了,扬声应道:“好,借你吉言哈哈。”
送走了工程师,陆怀安开始盯生产了。
原先签的几个单,也快到交货时间了。
只是,一提起生产,张猛的态度就不大对。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般,他犹豫良久,还是不知道怎么给陆怀安。
看他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字,陆怀安微微皱起了眉。
他想了想,有些迟疑地:“是不是还需要磨合一段时间?”
对于这一点,陆怀安倒也不意外。
本来嘛,张猛对于冰箱生产就不大熟悉,这机床也是新进的,他原先没接触过,需要磨合才是正常的。
张猛抽着烟,眉头紧皱:“唔,是,是需要磨合……”
“成。”陆怀安盘算了一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没事的,啊,这边的订单呢,时间都比较宽松,我当时谈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时限的问题。”
就是怕时间到了交不上货,他才特地把时间调得这么后,甚至签合同都是年后才签的。
张猛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叹着气:“对不起,陆哥。”
这有什么的,陆怀安笑了笑:“没事,慢慢来,啊。”
磨合期嘛,工人们也需要一个过渡和熟悉的时间。
每个操作都不得有误,每个程序也都要背得滚瓜熟练。
尤其有大型机械,跟淮扬的机器完全不同,也具备一定的操作危险性,安全是重中之重。
陆怀安特地从诺亚纺织厂这边,调了几个工人过来,给他们宣传了一下安全的重要。
其实这他倒是多虑了。
淮扬之前还出过安全案例,不少人都是亲眼目睹的。
那血淋淋的场面,多吓人哦。
很多人心里都有阴影,大半个月睡觉都做噩梦呢。
到了这边,操作的又是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机器,他们自然更加注意。
毕竟,人都怕死嘛!
陆怀安听了这话,也就安心了。
龚皓他们最近都在整理资料,因为马上就是总结,陆怀安得写报告上去了。
关于诺亚纺织厂,从他接手到现在,从原先的承包制,改成合资制,也有了一定的时间。
他需要打报告,写明利弊,帐目要清楚明白。
毕竟,诺亚纺织厂,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个上边的实验。
他们也想知道,如原先濒临倒闭的纺织厂这般的厂子,是否真的大部分都是承包制的原因,改成合资制,是不是还有得救。
他们需要的,是效益,是成绩。
合资制的与否,他们其实并不太在意。
如果能让厂子起死回生,改成合资制也不是不可以。
陆怀安经过整理,写报告,折腾了足足一个星期,才把资料完整地交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郭鸣负责了。
接手的是市里省里的领导,直接接过去后,他们会先对这份资料进行审核审查,确认无误后,就会开始开会进行讨论和研究。
不过这后边的事,基本跟陆怀安没什么关系了。
陆怀安办完了这个事,心里也总算落下了一块大石。
只要上头认可他的工作能力,后面他做什么,都会轻松、容易很多。
他目前最需要操心的,还是永东县这边。
首先是人员裁减,需要一个个进行确认。
毛晃过来这些天,也不是吃干饭的,他回南坪市的时候,带了本笔记过来找陆怀安。
“这些,是我按照你的要求查出来的人员。”
手指一滑,满满当当的名字。
毛晃翻了一页,指着只多不少的名字:“这里是副厂长一队的。”
这些就都是支持副厂长的了,陆怀安哦了一声:“行,你做得很好。”
“这个……”毛晃看着他,有些迟疑:“陆厂长,这样的话,人数占比有点大啊……这个,真的没事吗?”
一下子减少这么多人,工人们肯定会有不小的动静……
陆怀安态度很坚决:“宁缺毋滥。”
“这个,副厂长同系的不要,我理解,但是这第一页……”
毛晃指着第一页,眉头紧锁。
陆怀安嗯了一声,笑了笑:“这些人,是绝对不能留的。”
“好吧。”见他如此坚定,毛晃没再说什么。
心里琢磨着,那笔钱还是退了吧,这事搞不成。
其实他是觉得这事,陆怀安没必要做的这么绝的。
毕竟都好久之前的事了,时过境迁,秋后算账总感觉……
只是陆怀安坚持如此,他也没办法。
余唐正式改名这天,陆怀安亲自到了现场。
他提前一天,特地叫上了龚皓。
故地重游的龚皓,心情也很复杂。
当初他从这里离开,满心都是愤恨。
他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也觉得余唐对不住他。
想出来的办法,每次厂子都用上了,表彰的时候却永远没有他。
有一次,厂子被人骗了,他力挽狂澜,好歹把钱款追了回来。
结果钱交上去,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少了一部分,厂里非说数额对不上。
于是,明明是立了大功,领导却说他是戴罪立功。
有人甚至私传是他偷的钱,只是后面怕了,又交出来了。
他百口莫辩,谁也不当着他面说,问起来又都说没听过,可私下里的谣言一直没停过。
龚皓当时不理解:这事不是他负责的,他帮着追回了款项,怎么是他戴罪立功?
他哪来的罪?
可生活仿佛对他开了个玩笑,他的路,就没有走顺过。
每当他以为自己要翻身,要过上好日子了,就会被贬到尘埃里。
一贬再贬,几乎将龚皓打的翻不了身。
最后,他侥幸得知,余唐领导里头,有一位,跟他爸有私仇。
那一瞬间,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爸把他扔来这里,为什么他这么努力,什么都得不到。
为什么自从他到了厂里,他爸就没再遭受挫折,甚至有心思打牌吃酒。
原来,他是替父受罪来了。
就是那时候起,他决定跑路。
他攒了一笔钱,半途截下了一批低价的货。
原本该万无一失的,可惜还是被人盯着了,幸好他早有预料,早早就把货给送去了关石。
只是,他被打断了腿。
“龚主管真是年少有为啊,这种人才太难得了。”
龚皓回过神,发现是曾经的车间主任。
车间主任也很惊讶,原本以为这名字是凑巧,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万万没想到,龚皓扭过头来,还真是曾经的老熟人。
龚皓也笑了,伸手跟他握了握:“好久不见啊。”
完了。
主任觉得,他肯定是回来寻仇的。
以前龚皓是过得挺不好的,他开始疯狂回想。
当初,他应该没跟着一起欺负龚皓……吧?
其实龚皓如果直接表现出来很愤怒,很生气,要发脾气的样子,大家反而不会这么害怕。
偏偏龚皓跟没事人儿一样,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反而让人心里毛毛的。
铡刀不可怕,悬在头顶迟迟不落的铡刀才最恐怖。
一群人如履薄冰般地赔着笑,一路跟着前进。
邓健康也在其中,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不是说买下厂子的是个姓毛的吗?
怎么又是他陆怀安?
他简直都要怀疑人生了。
尤其是陆怀安后来还亲切地叫他,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原本跟邓健康不对付的副厂长,盯着邓健康,恨得咬牙。
偏偏却无能为力,还得附和着说:“确实,邓厂长很有能力的。”
不得不说,邓健康有点爽。
虽然有狐假虎威的感觉,但是……
管他的!
这情况他自己都整不明白呢,先混过去再说。
跟着转了一圈,最后陆怀安才拍了拍邓健康的肩:“以后呢,还是邓同志做厂长,大家多多配合,啊。”
众人一惊。
但想起刚才的情景,陆怀安一直拉着邓健康的,又觉得还是挺正常的。
要不是看重,刚才他也不会这态度了。
这一次,任命通知陆怀安没有交给邓健康来做。
他直接召开了大会,照着毛晃给的名单一个个念下来。
念了名字的,就是留,没有念名字的,就是辞退了。
先前开办工作,一直不配合邓健康,天天跟他唱反调的,如副厂长一流,全都没有名字。
副厂长最不敢置信:他好歹是个副厂长,哪怕是降点级别,也不至于直接不留吧?
结果,陆怀安可真做得出来。
一直念到最后一个名字,都没有他。
台下不少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怎么就,没了呢?
很多人都没念到名字呢!
“怎么没有我呢!?”
“是啊,我在厂里,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怎么就,怎么就不要我了?”
“陆厂长!你是不知道,这厂里,真的不能少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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