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中,一阵狂风吹过,地上的落叶瞬间被卷起。
纪纯的整个身体突然打了个冷战,他这才明白,杜岩原来是来杀自己的啊。可是他分明没有记得杜岩有什么时候发现过自己跟阿翠的关系啊,何况杜岩这种人,整天沉迷佛法,就算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做出这种事情也会不在意的吧。
“啊……”
正在纪纯这么想着的时候,杜岩已经嘶吼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冲了过来。纪纯想闪避,可最近跟小琳在一起太久了,他的精气神全然都已经被小琳消耗殆尽,这一刻,他竟没有很好的反应能力,竟没有躲开这利刃。
这把匕首深深扎进了纪纯的心脏,那一刻,纪纯能清楚的感觉到,全身的血管都在向着心脏的方向汇集,随后从破损处喷涌而出。
这一生也太短暂了。
他不甘心,他死死瞪着双眼,像是死鱼一般。他在与死神抗争,虽然他此时的求生欲很强盛,但却丝毫没有用处。
生命在一丝一丝流逝。
倒也没有感觉到太痛,痛感此时已经在渐渐消失,他只想闭上双眼,安静的睡一会。他太累了,这种感觉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意识在渐渐枯萎,当杜岩靠近自己,他从杜岩眼中看见那熊熊的怒火时,他一切都明白了。
杜岩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什么都不在意的那种人,他的眼中有无尽的仇恨。
这仇恨让杜岩一下子就明白了,杜岩是深爱着阿翠的。此时他很悔恨,因为自己的好色而丢掉了性命。他渴望杜岩此时回心转意,撕下自己的衣袖给自己止血,可杜岩并没有那么做。杜岩狠狠的把匕首从纪纯的心脏里拔了出来,纪纯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然而纪纯已经没有了一丝感觉。
他的双眼凸起,整个身体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还反弹了一下,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根木棒。当人的灵魂离开了身体,那躯壳与这草木还有什么分别呢?
杜岩咧着嘴,狞笑着,他心底的仇恨,蕴藏了这么多年的仇恨,终于一下子喷涌而出。
杜岩看着地上这个死人,狠狠在他的脸上踹上了两脚。随后捡起身边的火笼衣,给纪纯慢慢穿上。纪纯的尸体渐渐发硬了,这给杜岩造成了极大的困难。杜岩蹲在地上,给纪纯的尸体穿了很久才将这火笼衣给他穿上。
随后杜岩从怀中掏出自己备好的铁丝,将其缠满纪纯的身体拽着钢丝的一头,缓缓走向了深林。
此时林中传出一声马啸,这是他偷偷从行人那里偷来的马。因为他不能自己去买马,因为一旦自己无缘无故去买马,很容易让人想象到自己的手法。这马儿似乎很通灵性,看见面前这陌生人似乎有些不太听后。杜岩狠狠拽着马缰,但这马儿就是不顺从,杜岩在马儿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好几下,这马儿才开始服帖。
杜岩将马儿拉到纪纯身边,将钢丝绑在马鞍上,然后重重从马儿屁股上拍了下去。马儿突然被打到,有点受惊,倏地就奔了出去。然而此时杜岩将纪纯的尸体早已卡在了两个巨大的石头中间,巨石卡着尸体,然而钢丝被瞬间拉直。
绑在纪纯身上的钢丝随之狠狠勒入纪纯的皮肉,他的表皮上渐渐渗出鲜血。
这就够了,此时已经做成了纪纯被火笼衣勒死的假象。杜岩将钢丝从纪纯的尸体上弄下来,快速将其缠起来装进了口袋。随后杜岩骑上马儿,奔向了深林。
到了一处小溪,杜岩掏出怀中的钢丝,狠狠将其抛向了水中。随后他下马,将马儿就这样留在了这里。
一切都很顺利,一路上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杜岩还很担心,万一自己的计划碰上了意外该如何解决。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好,如果有意外该如何解决。然而事实也证明,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然而此时的深林中,却有一双眼睛正在紧紧盯着他。
借着微弱的月光,杜岩的所作所为全部被他尽收眼底。为了让杜岩得知自己的行为,他还刻意吹了个口哨。
在这寂静的深林中,口哨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杜岩为之一振,惊慌的看向树林,但是树林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自己做的一切都被人看见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果然还是被人看见了。
可是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应对这意外,对方究竟是谁?
这种事情,只能正面解决,否则指不定对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谁?是谁在那里?”
杜岩嘶吼了一声,林中没有任何回应。
杜岩慌了,他迅速冲进输入,还被一块石头绊到摔了一跤,林中突然传出一阵笑声。这笑声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是谁来。
究竟是谁?他必须弄清楚。
可是杜岩在林中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身影。但此时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如果不赶紧回去,自己所在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虽然找不到这个人,但杜岩依然得照着自己的计划行事。
杜岩最终疑神疑鬼的离开了树林,回到了杜府。此时阿翠正在熟睡,杜岩轻手轻脚脱下衣服,缓缓躺在了床上。
而此时的纪纯,尸体已经完全僵硬。他睁大的眼睛,静静躺在草丛中。
这是一条小路,从路过镇上的酒馆,这里是必经之路。
片刻之后,赵三缓缓走了过来。微风拂过赵三的面颊,让他的酒意更加上头,他喜欢这种感觉,晕晕乎乎的,简直快乐似神仙。
他哼着小曲,借着月光缓缓行走在这草丛中。他很喜欢这个地方,这破酆镇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都不离开。几年前,他因欠了赌债将家底都赔了出去,可他又好吃懒做,根本没有赚钱的能力。祖上留下的基业全部被自己败光了,他甚至一度沦落到要靠邻居和亲戚救济的地步。
赵三的祖上本上一名财主,到了他这一代,从小享尽荣华富贵,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他活到三十多岁,甚至都不会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而他的妻子也是一个大家闺秀,也是父亲当年看中了赵三家里的基业才将女儿嫁给他的。自从赵三一贫如洗之后,父亲便要求女儿跟他离婚。
可虽然赵三已经身无分文,可两人的感情却很好,因为赵三对妻子一直恩爱有加,也很宠溺。因此虽然赵三落魄如此,妻子依然不离不弃。
只是赵三这个人从小过惯了大少爷的日子,现在一下子变得贫困,连饭都吃不上,面对妻子,他也很是羞愧难当。为了能让妻子吃上一口饱饭,他甚至去当过苦工,做过打更人,但每次都因为他笨手笨脚被对方赶了回来。毕竟他从小就是个大少爷,这等粗活他怎能干的了。
后来妻子给他想了个主意,既然明面上的工作不好干,不如就去做乞丐吧。如果假扮乞丐,虽然赚不上钱,但至少还会有饭吃。
但赵三这种大少爷从小就高人一等,怎么能受得了这个,死活都不去。就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受到了张延内的邀请。
只要住到破酆镇配合演戏,就可以每个月按时领粮食。
竟然会有这等好事,他最初还在怀疑,这种好事很可能是骗人的。他的妻子也怀着同样的想法,因此两人回去商议了一下之后很快便拒绝了。
直到两天以后,一整天都没有吃上饭的赵三看着妻子饿的只打滚,才咬了咬牙,为了能让妻子吃上饭,除了去当乞丐,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就这样,他来到了破酆镇,过上了半个月衣食无忧的日子,他才终于放心。期间他也偷偷向这些邻居和路人打听过了,大家都是如此,只要住在这里配合演戏便可,什么都不用做。
意识到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后半辈子了,赵三屁颠屁颠的跑回家很快将妻子也接了过来。
两人就此在破酆镇安了家。
衣食无忧之后,赵三整日无所事事,没几天便又犯了老毛病,想跟人赌博,不料被妻子抓住之后大吵了一架。不过赵三对妻子是极其宠爱的,因此在妻子严令禁止以后不准赌博之后赵三便真的不再赌博了。
但不赌博要做些什么呢?在这破酆镇无所事事,也衣食无忧,总得找点事情来消遣,慢慢的赵三喜欢上了喝酒,而且酒瘾慢慢变大。本来赵三还担心沾了酒瘾会让妻子不悦,但几次醉酒在酒馆之后回去妻子并没有对他喝酒的事情生气,不过妻子生气的点在于他的夜不归宿。
从此之后两人约定好,就算喝酒有多少,有多醉,都要在三更之前回家。有了妻子这句话,赵三就更加放肆的喝了,只要每天三更之前回家就可以了。妻子对自己已经如此宽容了,都不嫌弃自己变成酒鬼,赵三对妻子也很感激。因此既然答应了妻子,他也就真的做到了。
几年以来,他便真的每日都会在三更准时回家。
而杜岩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赵三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赵三浑浑噩噩走在草丛中,借着微弱的月光,猛然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还有比自己能喝的酒鬼?
直到他走上前去仔细一看,才吓得瞬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人身上红红的液体,分明就是血液。
赵三大呼一声,吓得瘫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