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来了,说不得徐皌和李焕之间就有转机了。
徐皎从长公主府离开的路上,神思不属地想道。
突然,马车一个大的晃荡,停了下来。
“怎么了?”负雪一边问着,一边掀开车帘探头往外一看,就见马车前头的路上躺着一个人,看那穿着应该是个女人。
徐皎和负雪两人都是一惊,骤然往车辕上呆坐着的富贵望去,这是撞着人了?
富贵忙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
难道是碰瓷?徐皎皱了皱眉,给负雪使了个眼色,负雪会意地点头,下了马车过去察看,谁知这一看,负雪脸色却是全然变了。
“郡主,你快来看!”
徐皎听出不对,也忙下了马车,倾身一看,那人已是被翻转过来,露出一张略有些消瘦苍白,却眼熟的脸,居然是
“莲房?”徐皎自语般低低念了一声这个名字,眼中翳影重重,却很快又明朗起来,“先将人搬上马车,送去医馆!这附近好像就有一家孙记吧?先送去那里!”
富贵忙与负雪一道将人送上马车。
“富贵,你先赶车将人带过去吧!我和负雪走着来。”
富贵略有迟疑,却也不敢违拗徐皎的意思,踌躇着应了一声,先赶着马车走了。
徐皎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双眸沉黯。
“郡主,这怕不是巧合吧?”负雪扶住她,也是皱眉。
徐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小心些总没错!所以,咱们不与她待在一处,只见着了也不能不救。另外,你跑一趟国子监,去将二哥哥请来。”
负雪的眉宇这才舒展开,就知道郡主心有成算,不会办糊涂事儿。
景钦赶到孙记医馆时,徐皎正坐在孙记诊室外辟出的一个小厅里,向孙记那个须发花白的老账房讨教如何辨认几味药材的真伪,听着动静,这才转过身,见得景钦,忙屈膝行礼道,“二哥哥!”
徐皎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纳罕,景钦显然是着急忙慌赶来的,这个天气,居然满头满脸的汗,呼吸粗重,站着这儿胸口还在极速起伏着她本以为他对莲房无意,难道是她想错了?
徐皎心念一转,忙指向身后道,“人在里头躺着呢,还没有苏醒,不过大夫已是瞧过了,没有大碍,只是饥寒交迫,又心有郁结,这才会突然晕倒。”
在她说话时,景钦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听完她的话,淡淡“嗯”了一声,便是举步走进了后头那间厢房。
徐皎悄悄舒了一口气,正好负雪也赶来了,她笑着迎上前道,“走吧?”
“这就走了?”负雪往她身后瞄了瞄。
徐皎却是“嗯”了一声,看也没往那处看,就径自迈开了步子。
不管莲房倒在她的马车前,到底是不是巧合,她们勉强算得相识,将人送来医馆,又通知了景钦,已算她仁至义尽了。至于其他的,就不关她的事儿了,毕竟,与她颇有交情的,是景钦,而不是她徐皎。
徐皎之后再未过问过莲房之事,景钦也未曾再提起过,倒好似两人都全然忘了今日这一段小小插曲一般。
那一场大雪过后,连着晴了好几日。
越近年关,凤安城也越是热闹。
这一日,一队有轻甲士兵护卫着的车队在浓云密布,眼看着又一场风雪在酝酿时,悄悄抵至凤安的西城门。
李焕早早就等在了城门外,远远见得车队,便笑着挥手致意。
“二哥!”车队中有两人两骑飞驰而来,溅起残雪污泥,随着那渐近的马蹄声,一双少男少女带着飞扬的恣意已是奔到近前。
到了近处,那少年和少女都是纵身下得马来,就奔到了李焕身边,一左一右挨近。
李焕望着两人,神色柔和,目光先是落在少女身上,微微蹙眉道,“熳熳,你怎么也跟着骑马了?胡闹!”
“二哥,我这么久没见你,你怎么一见面就训我啊?”少女小脸一皱,不高兴道,“我就是快到城门了,才骑了一小会儿,阿炘看着呢,不会有事儿。”
李焕没有说话,只是蹙着眉将她紧盯着,李熳的声音就一点点低弱了下去,终于妥协似的垮下双肩,却又带着两分不甘心地嘟囔道,“知道了,往后不骑就是了明明是当兄长的,却婆婆妈妈,管得比母亲还多,也幸亏你没有娶妻,否则二嫂准受不了你。”
少女皱了皱鼻子,抱怨道。
李焕好似没有听见一般,转手接过跟上来的人递上的披风,就是罩上了少女的肩头,给她系上。
“也不知道是谁,从二哥离开就念叨起,这好不容易见着了,倒又不服管了。”少年毫不客气地嗤声道。
少女瞪他一眼,“要你多嘴!”
少年正待说什么,眼尖地瞄见车队已经到了跟前,便只是无声地用嘴型对少女说了一句话,眼见着少女看懂了,变了脸色,偏也见着车队近了,敢怒不敢言,少年登时觉得格外开心,笑着就飞扬了眉眼,双颊上一个酒窝隐现。
车队缓缓停了下来,李焕上前一步,少年与少女也都是规规矩矩站好了。
当先一辆马车的车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带笑的脸。
李焕忙拱手长揖,“母亲安好!”
能被李焕称为母亲的,自然就是他父亲,卢西节度使李鼎峰的继室,惠明公主了。
惠明公主是个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花信之年的美貌妇人。只是比起美貌,她身上那股子清雅高华的气度反倒更吸引人,一颦一笑间,风姿绰约。
“辛苦二郎久候了!”
“都怪熳熳非要骑马,为了照顾她,整个车队都慢下来了,再晚一会儿,说不得就要下雪了。”少年哼声道。
少女横他一眼,不甘示弱道,“胡说八道,你怎么不说自己还险些打滑从马背上摔下来呢?自个儿也不敢骑多么快,还来赖我?”
“你”少年正待反驳,就觉得后颈一凉,惠明公主一双美眸淡淡扫来,不过一瞥,少年与少女皆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互瞪一眼,又各自别开头去。
“好了,二郎,咱们还是快些进城吧!看这天色,要再耽搁下去,一会儿怕是就真要下雪了。”惠明公主收回视线,微微笑望李焕。
“是!母亲!”李焕没有半分异议,恭声应道。
李焕上前嘱咐几句,车队便又动了起来,慢慢朝着城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