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快些养好伤,才能接着将戏往下唱。只是这些时日,很多事情还要仰仗先生。”赫连恕微微躬身,朝着杜先生行了个北羯重礼。
“你放心!”杜先生应了一声,转身负手出了屋去。
赫连恕抬眼皱眉望着杵在原地的苏勒,“你还不走?”
“我这不是得看看你缓过来没有?”苏勒笑呵呵道。
“什么缓过来没有?”赫连恕不解地紧蹙眉梢。
“刚才啊……你听说二娘子与她那位二哥哥一道去了弘法寺进香,当时那个脸色啊,就跟要伤重不治了似的。不过这会儿瞧着倒是没什么大碍了,所以问你缓过来没有?”
“滚!”赫连恕脸色一冷,沉声喝道。
苏勒不知死活地继续笑着道,“放心!说完我就走。难怪你急着去请了杜先生回来,没想到杜先生还有这妙用,竟能给你招来灵丹妙药啊……”后头的话被骤然朝着面门掷来的枕头打断。
苏勒将枕头往回一扔,脚底则是直接抹油,溜到了外头,房门阖上,还能听见他的笑声,“阿恕啊,劝你莫要口是心非,有些事情可不等人,莫要错过再追悔莫及!”
赫连恕没有应声,黯下双目,遮掩了眸底的情绪。
徐皎回了景府就将负雪叫了来,当着红缨和半兰的面,语调不咸不淡地将方才对景钦说的那番理由说了,“母亲在汤泉山上有个庄子,过些时日我想去住几日,正好你可以在那儿教我凫水。”
负雪自然是欢喜非常,半兰和红缨俩也没有露出半分异色。
见状,徐皎满意地弯唇一笑,朝着红缨和半兰道,“你们俩先出去,我有话对负雪说。”
红缨和半兰俩到门口时,还能清楚地听见徐皎对负雪的敲打,“这回我让你回来了,往后定要给我时刻警醒着,莫要再生事端……”
待得脚步声远了,徐皎朝着负雪笑起,“这下好了,你回来,名正言顺。”
“那二郎君那边呢?”负雪自然也是高兴,唯独还是忌惮景钦那头。
“总归是在他跟前过了明路了,他短时间内要释疑不可能,咱们也不能因为惧怕他看穿,就因噎废食。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只你往后行事要更谨慎些,人前我对你肯定多有苛责,委屈你了。”
“郡主言重了,能够重回郡主身边伺候,于婢子而言,已是天大的福分,再不敢奢求其他。”负雪情真意切道,“不过……郡主当真要学凫水吗?婢子记得你甚是怕水,那时在南阳府,就听他们说起郡主你水性极佳,婢子就觉得奇怪……”
徐皎心里一咯噔,心想着,原本的徐皎居然不会凫水,这不是坑她吗?
“说学凫水只是为了让你名正言顺回我身边的一个借口罢了,还有就是景玥不会水,我得装上一装。至于我,原先确实是不会的,不过后来赫连都督把我教会了,而且我天赋不错,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还游得好。”
徐皎毫不心虚地搬出赫连恕当了挡箭牌。
负雪一愕,“赫连都督……教你凫水?”
“是啊!”徐皎应得干脆,“也得亏我有先见之明,跟他学会了凫水,否则啊,我这条小命说不得还真就交代在南阳府了。”这谎话啊,越说越是溜。
负雪的表情却很有两分耐人寻味。赫连都督教郡主凫水?这男女有别,怎么教的?
徐皎半点儿不知负雪此时心中的纠结,只是将话题带开,顺势说起另一桩事儿,“对了,今日赫连都督还告诉了我一个很是紧要的消息。”
徐皎将有人在惠阳暗中调查景玥之事告知负雪,负雪听罢,果真紧张了,“难道是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徐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眼下这桩事儿得想办法透给我母亲知道。”
惠阳那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赵夫人在那里住了十几年,不可能没有半点儿根基,何况琴娘甚有手段,她们既然当初敢走这一步李代桃僵,总不能没有想过后续可能会遭遇的问题。
透给她们知晓,由她们解决,更好些。这也是她方才在赫连府,与赫连恕商议出的结果。
“可是,要怎么透给夫人知晓?”又不能直接去说。
“这个赫连都督说交给他就是,咱们不用操心。”徐皎很是理所当然地道。
负雪睨徐皎一眼,不置一词。
徐皎奇怪她的突然沉默,“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不放心?”
“不!有赫连都督帮忙,婢子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是郡主有没有发现,她如今越来越不将赫连都督当外人了,这样要命的事情也能放心地交给他?很显然,郡主并没有意识到。如果意识到了,她能坦然接受吗?未必!终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过,那件事交给他,咱们还另有一桩事也非做不可了。”徐皎此时满心只有危机感,并无半点儿风花雪月。
洗墨居,景钦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练字,哪怕听得报说二娘子回来了,他也只是道一声“知道了”,就再无旁的指示了。
景铎却是拎着他的蛐蛐儿笼子,旁若无人地直接打开了房门,一边进到书房内,一边问道,“进来时怎么瞧着二水在外头跪着?这小子平日里机灵的,最得你心,今日怎的竟舍得将他罚在外头跪着了?”
“就是太机灵了,所以才需要好好敲打敲打,免得翻了山。”景钦头也不抬地冷声道,手下笔走龙蛇,一个大大的“静”字落于纸上,铁画银钩,笔风锐利,明明是个“静”,却透着几许锋芒毕露。
“我都听糊涂了,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竟惹了你这般生气?”景铎来了兴致,放下蛐蛐儿笼子,倾身过来,满眼皆是八卦之光。
“今日在弘法寺后山,竟与莲房偶遇了。”景钦语调疏冷道。
景铎听罢,先是一愕,继而就是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这小子收了多少好处,竟将你给卖了?”
景钦没有言语,抬眼往景铎冷冷一盯。
景铎缓了笑,“说实在的,那莲房也就是背地里传了传阿皎的闲话,你就将她晾在了一旁……你忘了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呢?如今功亏一篑,不是太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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