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哇哇哇……”
一阵洪亮的婴童声突然降临到白家。
接生婆欣喜若狂地冲出卧房,拉起在屋外焦急等待着的白云山的双手。
“白老爷,白老爷,生了,生了,孩子生下来了。还是个少爷呢。”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院子外也顺势响起了下人们的贺喜声。
“真的吗?”
白云山自问一声。
再次得到接生婆的点头确认后。两束闪烁的目光穿过接生婆,直望着卧房,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对了,林婆,屋内母子两人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放心,白老爷。以我多年的手法,肯定是能保住母子二人都平安的。且不说我,夫人也是厉害着呢。生小少爷的时候,居然连一声都没吭过,我接过这么多活来,还真就第一次见。”
听到接生婆对自家夫人的夸赞,白云山自己却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夫人那韧劲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每每都会感叹一句。
遥想当初,白云山和自家夫人相识的时候,那可是在血淋淋的战场上。试想一下,一个女人能亲自披挂上阵,不顾身上那流血的伤痕,击退了数十个敌军。而白云山便被自家夫人这种威风样给征服了。之后两人便开始一段苦情追求戏。结果不言而喻,两人都获得了胜利,有了美满的家庭。不过,对于白云山来说喜忧参半把。毕竟在两人成亲后,白云山连一滴酒都不敢再去沾染了。否则的话,自己每晚都只能在大院草坪上睡觉喽。尤其最尴尬的是,第二天早起还会被下人们瞧见,使得自己现在在整个家里的威严几乎都荡然无存了。
“好了,林婆,孩子到底长得咋样啊?有没有什么问题?”
白云山问出这话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不过,白云山自己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居然比上战场的时候还要紧张。
“白老爷,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小少爷白白胖胖,水嫩嫩的。这么大的哭声一听便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听完,白云山长吁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是放了下来。
自从妻子有了身孕的那一刻起,白云山每日悬着一颗心,生怕孩子出世的时候,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
“林婆,我现在能否进去瞧一眼?”
“当然可以。我想夫人在里面都等急了。”
白云山整理好心里沉重的心情,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向着卧室走去。
而另一边,在卧房内,刚生完小孩额头流着大颗汗珠的一位少妇,正在喘气假寐。这位少妇便是白云山那刚毅的妻子,阮紫萍。
咯吱。
开门声静悄悄地响起,而白云山踏着轻盈的脚步进来,生怕吵着屋内的母子二人。
“是云山吗?”听到一丝动静的阮紫萍半睁开眼,开口询问一声。
白云山没有回复,揪起脸盆里的帕子,随后快步走到床边来,轻轻擦掉阮紫萍额头的汗珠。不过,白云山那稍显生疏的动作却擦到了嘴里。
这让阮紫萍有些哭笑不得。
“云山,你干嘛?”
“我这不是担心你受凉嘛。”
听到从白云山口中那少有的细微关心,阮紫萍的脸颊微微的显红了。
看到阮紫萍脸颊的红晕,白云山也舒缓了心中的压力。擦拭完阮紫萍额头的汗珠后,找不到其它事情可做的白云山只好守在阮紫萍的床边。
“云山,要抱抱看吗?”
见白云山眼中那渴望的眼神,阮紫萍轻叹一口气,靠在床头边上,把孩子轻轻地环抱在自己的怀里,又往白云山的方向推了一点。
听到阮紫萍的问话,白云山两眼直盯着阮紫萍怀中的婴儿,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掌。
阮紫萍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抱怨道:“你再不过来,我这手酸了,可是会把孩子摔到地上的。”
“夫人,夫人,别别别,别伤着孩子喽。”白云山连忙叫喊地从阮紫萍手中接过了还在熟睡中的婴儿。
享受这身边的幸福,双手所带来的触感,让白云山感觉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
“真好看。这,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阮紫萍则是丢给了白云山一个大大的白眼,呵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嘿嘿。”
白云山尴尬地回应了一声,抱着孩子在房内来回地走动起来。
“夫君,别折腾过头了,你连正事都还没有做呢。”
“正事?”
白云山茫然地看着阮紫萍。
这反应倒是让阮紫萍有些惹恼了,甚至想直接起身执行家法了。
“唉,等等。紫萍,你别动啊,免得身子伤着了。”
“我现在就躺在床上,都要被你那木鱼脑袋给气出病来。”
“有多大事啊?你搞得那么急。这才刚生孩子,咱们应该多笑笑才是啊。”
阮紫萍又丢给了白云山一个大大的白眼,嘲讽道:“笑?我现在是没那心情了。这天大的事情,你居然都能给忘喽,哼!”
“到底是什么事?你说,我保证完成。”
“名字啊,孩子的名字,你这当父亲的,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取?”
“啊!是了,是了。我都还没取名呢……嘿嘿,你看,我这不是太高兴,就忘了嘛。”
白云山傻笑一声,缓解缓解这尴尬的气氛,随即却绕着茶桌走了起来。
“云山,你琢磨半天,在干什么呢?快点啊。”
阮紫萍在一旁不停催促着那磨磨蹭蹭的白云山。
“我想到了。紫萍,不如咱就叫他白凌霄。如何?”
“白凌霄,白凌霄……”阮紫萍在嘴里反复地咕哝了几遍,心中却又不懂其中含义。
“云山,你这取的新名字倒是挺通顺的。就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寓意有什么特别的?”
“寓意?就是要让我白家凌驾于云霄之上啊。”
狂!
白云山的这段话,却是让阮紫萍愣住了。
“你这可太张扬了。要是被上面的人拿来做文章,那就……”
随即,阮紫萍的脸上立刻显露出担忧之色。
“哎哟,夫人啦。你这也太小心了把。我对圣上的衷心,日月可鉴。就算被那些文人给上谏。呵呵,我又有什么可好说的。”
对于白凌霄的固执,阮紫萍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文武官员之间的不对付,在官场是很常见的一件事情。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白云山才不习惯宫中的氛围,所以带着整个白家搬到了一个离王都最远的城镇,子葵城。
“啊,啊……”
沉寂之中,白凌霄的几声哭喊,瞬间将刚才屋中那冰冷的氛围给拉回来些。
白云山和阮紫萍两人会心看着对方,而眼中的忧愁也尽被喜悦代替。
“凌霄,凌霄,我是父亲,是父亲哟,嘿嘿。”
白云山的上半身轻轻摇晃着,手上也是在逗笑着白凌宵。
“哇哇啊啊啊啊……”
而白凌霄却被白云山的动作给吓哭了。
白云山见状,头都大了起来。
“凌霄,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命令你不许再哭了!再哭我就……”
“哇哇哇!啊啊啊……”
当然,白云山的威胁面对还听不懂人话的白凌霄来说,毫无作用。
“呃,好了,好了,凌宵,不要哭了。乖,乖,父亲在呢,父亲一直在这呢。”
作为父亲的白云山还是屈服于白凌霄的哭声之下了。一位堂堂的大将军向一个婴儿低声哀求。这要是让白云山的士兵们给看见了,那个个都要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的。
“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凌霄根本不理睬这个刚刚凶过自己的父亲,还是继续着自己的报复行为。
“好了,云山,重新交给我吧。”
“紫萍,你刚刚不是说手酸吗?”
阮紫萍没有理睬白云山,直接从他受伤强硬地接过了白凌霄。
很奇怪的是,白凌霄一躺进阮紫萍的怀里,就立刻停下了哭声,两双小眼睛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如同在看画中人像一般,白云山不经意地大笑了一声。
“云山,刚刚听到消息说,你好像又要北上了?”
“是的。这次会进一步北伐,要整顿北边所有的盗贼流匪。所以我会在北边驻扎一段时间,大概是十年吧。”
十年。如此之长,阮紫萍刚刚还喜悦的心情顿时就散去了。
“紫萍,之后家就都交给你了。”
“嗯。”
“辛苦你了。”
“那……”
阮紫萍又想要说什么时,看着白云山脸上那坚定的神情,到嘴边的词也给咽了回去。转头望向屋外寂静又凄凉的月亮。今夜本该是凌霄诞生的庆贺日,可是她现在的心里却怎么也都无法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