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就翘课!”
“我知道你成绩不错,但是还有一年就高考了!”
“你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别把老师说的话当耳旁风,我是为你好!”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些许破风的特效,洛奇不得不拿的很远。
不然耳膜怕是要破掉。
今天是暑假补习的第一天。
但是由于昨天一番折腾导致他忘了定闹钟,睡醒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
补课老师又咆哮了将近十来分钟。
洛奇将电话放在一边,开始动手剥橘子等待审判的结束。
客厅里的大多数家具上都盖着一层单子,避免长期不使用落灰。
多年来他每次回家后就直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许是课业太多,又或许是不想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他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操作电脑。
昨天伊桑还给了一个执行官专属的内网账号,现在可以随时查阅世界议会收录的资料。
“一个刚刚入职的新人执行官就有查阅资料的权力,那个叫伊桑的人指定和你爸妈关系不浅。”
他并没有理会蝉,驳杂的资料信息使得他不得不全神贯注。
当他静下心来思考时才发觉昨天的种种不合理。
人偶的刺杀目的性极强。
即便受损严重依然紧追不舍,对方明显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世界议会将整个巴别塔的信息按层数规整,除了顶层的议会外其余四层的信息都收录在里面。
但洛奇并没有因为庞大的资料库抓瞎。
想把那种外形怪异的人偶用轨道电梯运来运去无疑是不现实的,大概率会被警戒人员发现。
而自己一离开世界议会就被人刺杀,对方明显是知道自己行踪的。
“为什么是停在第三层?”
洛奇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所有可能都尽可能的合理化。
直到一切都连成一条线。
“能够知道议会内发生的事,又对第三层无灯路段那么熟悉。”
他点开了第三层的档案,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为世界政府提供食材的食品商,无疑是藏匿人偶以及获取信息的最佳选择,他们有着充分接触内部人员的前提条件。
同时也熟悉街道,以及有一个能够容纳违禁品的空间。
“一共有七个。”
洛奇找出了所有位于第三层为世界议会提供食材的厂商:“那么该先去哪一个呢?”
蝉并没有阻止他,倒是对他的反应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普通的高中生遇见这种情况第一反应都是让警察来处理。”
洛奇给了她一个很合理的回答。
“因为我是执行官,签了合同的那种。”
“报仇这种事情也只有亲自去做才有意义。”他翻出一件便于行动的衣服:“况且我现在是定理者,按照你们说的,定理者并不常见不是吗?”
他不是傻子,即便是小时候被人欺负他也会先判断清楚自己能不能打的过对方,换而言之他对自己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
对于洛奇的回答蝉不可置否:“可你也知道自己才刚觉醒。”
这是事实,洛奇也知道。
可如果接着等下去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真相?
伊桑给他看那份几乎完全涂黑的资料时他很生气。
因为他觉得自己有权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因,可规矩摆在那里。
在这个世界里弱者处于被保护的范畴,被保护者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所以他也理解伊桑的行为。
因此他要离开被保护的范畴,去知道那些他需要知道的事情。
洛奇无法理解自己推开的那扇大门背后的景象,但他知道那景象代表着什么,平淡了近二十年的他对那画面带来的感觉无比的上瘾。
那是激情。
无与伦比的激情。
这便是他生命与灵魂的本质。
追求会把灵魂都燃尽的激情。
比起昨晚的突然遇袭,主动出击当然得做好万全准备:冷钢的棒球棍、一把换上崭新刀片的裁纸刀,和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对方要杀他,他当然不会让对方活着。
当他出门时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对于厌恶出汗的他无疑是件好事。
“雨天报仇的那个剧叫什么来着,王子复仇记?”
他套上雨衣骑着单车,鼓起的背包藏在衣服下面,像极了要去上课。
如果那节球棍的握把也藏进去就更像了。
休息日的人流并不多,轨道电梯里只有四个人,手上都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其中一个穿着保洁人员服装的大爷似乎被雨淋湿了,正抱着大扫把瑟瑟发抖。
洛奇走到大爷身边,想和他拉拉家常。
对方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黄油味:“今年贵庚啊爷爷?”
大爷对于他的搭话显得有些意外:“啊,今年五十七了。”
听见回答后洛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大岁数了还得出来糊口,家家都不容易啊。”
轨道电梯似乎慢了下来。
站在二人前面的中年人将公文包放在了自己身前,侧耳听着二人的交谈。
“是啊,家里的孩子都不争气,在外面做生意欠了不少钱。”大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洛奇笑着指了指他手上的大扫把:“您也有点不争气啊,扫了一上午的地,扫把还跟新的一样。”
他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到背包侧面,握紧了球棍。
“而且第三层的打扫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上午十一点。”
“您功课做的不到家啊。”
忽然间寒光乍现。
大爷动作丝毫不像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他一脚踢起扫把,藏在其中的刀刃自上而下劈向洛奇的脖子。
原本雷霆万钧的一击在洛奇眼中却慢的出奇,成为定理者后给他带来的改变早已让他脱离了普通人这一概念。
冷钢的球棍与刀刃擦出一阵火花,剩下的三个人也各自从背包或是公文包里拿出了短刀。
“我就说嘛,哪有下午才加班的社畜。”黑白色的火焰逐渐在球棍上蔓延。
“应该是早上才对嘛。”
数道夹杂着劲风的刀光接踵而至,洛奇双手持棍将它们一一弹开。
轨道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但大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洛奇的心里顿时清晰起来,这是一场昨晚追杀的后续。
被弹开的刀刃并没有像昨晚的人偶那样碎裂,蝉告诉他那种黑白交织的火焰就是他以太的具现化。
能够干扰并侵蚀其他的以太。
但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手中的武器都是普通的钢铁。
“以太构成万物这句话有点不符实啊,起码你们的刀刃不是。”
手中的球棍带着破风声狠狠地砸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黑白火焰瞬间便将接触到的衣物与皮肤灼成碎渣。
“但你们是。”
以太在所有的生物体内流转,维持着应属于世间的规则。
刀刃在被锻造时就会把以太燃尽,但是会在铸造成功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重新汲取以太,直到以太足够运转规则将其腐化生锈。
但人体不会,以太无时不刻都在流转,直到他们死去。
惨叫声响起,起舞的球棍毫不留情的锻打着几人的肉体。
像是在锤炼钢铁一样。
也有人的刀刃刺入洛奇的胳膊与手臂,但他与之同时造成的伤害无疑要比刺伤大得多。
淌出的血液逐渐汇在一起,有杀手的,也有洛奇自己的。
他的鞋底变得有些黏糊糊的,已经变形的球棍上也沾满了鲜血,还有些奇形怪状的碎肉。
随着一阵机械声响起,电梯再次运转起来。
等到电梯大门打开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死具已经变形的尸体。
以及一个站在血泊中手持凶器的少年。
电梯入口处的警卫立马将他包围了起来,血腥的场面甚至引起了个别人的不适。
“他是世界议会的执行官。”一到熟悉的声音自警卫的身后响起。
罗俊手里拿着证件,上面的信息正是洛奇的。
“执行公务,你们可以先撤了,这里我会找人来处理。”
过于奇妙的展开险些让警卫误以为罗俊是同伙,不过好在证件上难以仿造的钢印打消了他们的疑惑。
洛奇丢掉变形的球棍穿过众人,与罗俊擦肩而过。
“真快啊。”
不知道是在说罗俊的痊愈速度,还是自己证件下发的速度。
对方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下。
作为巴别塔的管理机构,世界议会有着这样的信息收集能力并不意外。
“证件不拿走吗?”罗俊提醒道。
“这是私人恩怨。”少年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不拿走的话没人知道你是执行官,说不定会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
洛奇闻言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没事,这不是有证件吗?”
他转身离去,毫不在意对方的警告:“况且你们这么关注我,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我被抓起来。”
执行处在昨天洛奇离开家的时间里做了不少手脚,装满整个房间的窃听器只是其中之一。
他父母的身份之特殊以及那件被伊桑提及的奇特物品值得这些付出。
当监听人员知道他的复仇计划后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伊桑。
但是作为执行主任的他并没有选择派出支援或是组织洛奇。
他在洛奇的父母死亡后就成了最了解他的人之一,无论是出于私人感情还是工作职责。
初中时三次至人重伤,四次轻伤,每一次都给对方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每一次都没有被追究责任。
每一次都是合乎法律的正当防卫。
记仇、缺乏同情心、冲动,这些缺点在少年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他的所有行为都有着底线,被打了就会打回去,被欺负了就会欺负回去,这就是洛奇。
现在有人要杀他,他肯定也会想办法杀了对方。
“那股黄油味很陌生,只有一个地方会有。”洛奇对脑海中的蝉说道:“整个第三层只有两家会用到黄油的工厂,我经常吃的面包就是其中一家产的。”
“而另一家工厂是纯生产黄油的,我基本没用过也没吃过。”
蝉在他脑海中不断地鼓掌:“王子复仇记序幕结束,正片第一幕即将开演!”
“咋就知道起哄呢,有没有点实质性的帮助提供一下?总不能白住吧?”
洛奇叹了口气:“包租公也不容易的啊姐姐。”
启示录不是平凡之物,能够寄宿在里面的蝉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孤魂野鬼。
至少得是个死掉的定理者变的。
别人寄宿在身体里的灵魂都是些老前辈、绝世强者,最起码性命攸关的时候还能上身大杀四方。
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成了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无脸女呢?
一想到这洛奇就更郁闷了。
卡卡洛夫一想到洛奇也很郁闷。
戏偶人的人偶本身就是吞金兽,使用的材料直接影响到进阶构架的速度。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人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打的稀烂。
人偶上本来装载着大量的杀伤性组件,可当初为了把人偶运进巴别塔几乎拆了个精光,不然洛奇昨晚绝不可能活着回去。
更何况昨天还有其他人出手。
对方几乎一瞬间就给人偶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害,如果不是他留了一手那人偶恐怕都没办法追到废弃的工厂中。
他此时正在和人通话,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夹杂着阵阵轻咳。
“我希望你已经对昨晚的失误做出了补救。”
卡卡洛夫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样,过了数秒他才出声:“是的先生,今天我不仅会为您献上那个男孩的头颅,那对夫妇的遗物也会一并奉上。”
对面的人并没有回应他,等待了数秒后电话便被挂断了。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激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他知道电话那头那个听起来身体不太好的青年究竟有多么可怕。
与正规的官方组织不同,卡卡洛夫身处的组织构建于世界上所有的重要机构之上。
许多高层成员更是在其中担任了举足轻重的职位。
而组织的内部构造则遵循着优胜略汰的规则,以此保证活性。
这个无处不在的组织是各个国家黑名单上的榜首,他们的行径足以被钉上人类的耻辱柱。
这就是卡卡洛夫所在的组织。
也是所有定理者的敌人。
浮士德。
就在卡卡洛夫平复情绪时,他察觉到了异样。
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孩儿,他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