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护国大将军秦风谋反,已然伏诛,吾等奉旨拿下一干人等,就地正法!”
是夜,禁卫军围困将军府,火光四起,府中两百三十余口被满门抄斩。
端的是血流成河,老幼妇孺,皆成禁卫军刀下亡魂。
天公泣雨,洗不尽满门冤屈、悲歌烈节,诉不尽刀剑无情、皇家冷血。
翌日,北恒王朝,朝野震动。
但有谏言者,俱以同党论,罪同等,诛连甚广。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一时间,坊间多有传闻,旧帝新崩,而秦风功高盖主,令新帝萧禛忌惮,故除之。
百姓不知朝堂之权弄,悲愤于北境军之殇:朝廷边境不宁,若无北境军阻敌于外,何来境内、京中歌舞升平。
新帝下旨,乱嚼舌根者,处以造言之刑。
不出数日,市井言论偃息,不复有议论者。
北境军统帅秦风既亡,军中易帅,由新帝心腹萧齐连夜奉旨挂印。
昔日北境军五神将有秦论、章汉、孙超、蒙瑱、姜空者,各自仓惶率部含冤出走,各奔西东,不知其所归隐。
因新帝年号永泰,故史载此为‘永泰之变’或‘永泰元年之变’。
边境本无宁日,永泰帝自毁长城之做法,令周边敌对者无不拍手称快,正是厉兵秣马,意欲徐徐图犯。
秦风有三子,但提及于京中盛名者,唯长与幼。
幼者弱冠之龄,长者而立之年,既为将门之后,俱有乃父之风。
‘永泰之变’前夕,北境军幕僚,秦风军中军师张曦之正巧造访。
秦牧者,秦风次子,年方二十有二,因有玄根,天赋异禀,自幼拜于玄门天刑宗门下,几无回家省亲,故京中鲜少知其者。
此次回京,是为其母萧氏生辰,因其母挂念,故召其回家一解思念、一聚天伦。
而秦风夫人萧婉,在禁卫军围府之始,知新帝獠牙毕露,秦家断无生机。
秦家人烈节如歌,萧婉当机立断,知张曦之素来多谋,托其务必存续秦风香火,带次子秦牧走密道突围。
再者,萧婉命体型与秦牧相近之死士,着秦牧锦衣,戴秦牧配饰铭牌,毁其面容,焚于烈火当中,以为替死,制造死于乱军之假象。
因禁卫军在府外布下锁灵阵法,府中修者空有修为,无法调动玄气。
修者,万中出一,体内有玄气,可修行,故又被世人礼称为玄士。
萧婉与府中之人拼死掩护,从密道口以蛮力打开一缺。
既出府中,秦牧被禁卫军重创濒死,幸有张曦之出了锁灵阵法之外,玄气得以伸展,远遁他处。
长子秦宁与三子秦安知必死无疑,仰天长啸,颇有以死明志之心,壮怀激烈。
是役,秦宁被俘,秦安死志。
萧婉自谓将门忠烈,见颓局已定,斥责萧禛一番,尔后横剑自刎于军前,至死怒目而不倒地。
军师张曦之自知秦家被列为叛乱,天刑宗虽是玄门大派,但受王朝统制,秦牧断无回天刑宗之理,只能假死当真。
曦之早年险死于仇家之手,被秦风所救。
秦风惊叹于曦之文武无双,欲让其一身谋略献与帝王家。
后,秦风常年胜仗,出奇制胜,多有张曦之运筹帷幄之功劳。曦之虽来历不明,又不语他人知,但秦风信之任之。
先帝新崩之时,曦之似早有感于新帝对秦风除之而后快之意,奈何秦风三代忠烈,明知无善终,仍执意为人臣。
事已至此,感念秦风知遇之恩,因秦牧濒死,几无举目之亲,曦之遂携秦牧忍辱负重于市井,欲待秦牧苏醒,便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以慰秦风在天之灵。
经曦之抢救,秦牧苏醒,只能苟且偷生,未作鲁莽复仇之行径。后者遭逢家门巨变,悲恸万分,自抔父母衣冠冢,长跪三天三夜。
尔后,秦牧执意拜曦之为亚父。
曦之受之。
然,军中有人告密于新帝,曰曦之虽留于军中任用,但因其坚持幕后,故而并无军中编制,虽不知曦之所救何人,此乃祸患,不可留根。
经此告密,张曦之俨然列于通缉名单中,与秦牧终日逃亡。
曦之与秦牧不往北走,逆行南下,不日近于南梁王朝边境。
奈何与暗影卫遭遇于崖顶绝路,因二人旧伤新创,不敌,身中毒灵箭,玄气溃散,双双坠崖。
崖底湍流凶险,二人既无玄气,断无生还之理。
往前便是南梁定羌军所部。
暗影卫怕于边境与南梁结事端,遂停步。
至此,追杀方休。
天可怜见,秦牧命不该绝,竟被南梁境内渔家所救,因创伤严重,心神受损,不复过往之记忆。
秦牧身中毒灵箭,周身玄气堪堪护体,又水泡多日,其面容竟失真于往昔,较之前仅有三分相似轮廓。
因渔家夫妇听其昏迷时,无意中梦魇呓语‘秦牧’之音,误作‘秦沐’。
渔家夫妇巧也秦姓,秦沐既然失忆,二人便谎称秦沐独自出渔之时,遭遇海事,后覆船,因流向岸边而获救。
秦沐失忆,品性仍在,自是侍奉渔家夫妇如父母。
冥冥之中,惶惶丧家,渔家少年秦沐,是将涅槃于乱世而开万世太平,抑或就此泯然于坊间空留余恨,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