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起到底还是老江湖,很快推断出几点,第一,薛王和林然等人谋反,姚崇和皇上应该已经知道很多。
第二,不知道什么原因,皇上已经下令不再追查。
而现在,姚崇显然和自己一样,得到了什么最新的证据,来向皇上汇报。
此时,如果自己选择退缩,或许可以保一世平安。
虽然和姚崇明里暗里的争斗,可此时,苗起还是表现出来一丝的担当。
他也立刻起身,上前躬身施礼说道,“臣启皇上,微臣也得到了消息,故此深夜打扰圣上休息。”
见是苗起,玄宗没有言语。
姚崇是抗旨不尊的话,可苗起并不负责这件事,大晚上赶来,忠心可嘉啊。
“苗爱卿,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什么。”
苗起见皇上和颜悦色,悬着的心,稍稍放宽了一些,就把张子京对自己所说,一五一十的,和皇上说了一遍。
玄宗听完,没有言语,转脸看向姚崇。
“姚爱卿,你也想说这些?”
姚崇却摇摇头,“臣启皇上,此事还是让沈不易沈大人来说吧。”
沈不易。
玄宗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张子京,沈不易,这两人,让他一恍惚,想起了治蝗的那段经历。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现在,这两个年轻人,竟然同时又卷入到了林然谋反一事,这是天意吗?
沈不易上前一步,躬身把自己和琅琊王的交谈内容,以及亲眼见到的黄素和琅琊王的文书,简短的说了一遍。
玄宗听完,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言语。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不可能,绝不可能,五弟绝不会反。
一定是他们诬陷,诬陷。”
说完,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窗前,指着远处说道:“看到没有,花萼相辉之楼,花萼相辉之楼,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五弟要想做皇上,有无数次机会,不可能,绝不可能。”
说完,气呼呼的吼道:“你们胡说,胡说。”
姚崇和苗起见状,双双对视一眼,同时苦笑了一下。
薛王李业,可是玄宗李隆基登上皇位的大功臣,可以说,没有李业的帮助,他不可能坐上这个位子,所以,说薛王谋反,这对玄宗来说,根本无法接受。
一直等到玄宗平静下来,姚崇才再次躬身说道:“皇上,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早做一些预防才是。”
沈不易听了心里暗自佩服,果然是老油子,并不和玄宗在薛王这件事上纠缠,而是让玄宗做些预防,这对玄宗来说,无异于降低了接受的难度。
果然,玄宗神色,缓和了许多。
“四位爱卿,你们有何良策?”
良策?
苗起一路之上,光想着如何向皇上汇报了,根本没有去想对策,况且,自己是大学士,对这种失去我,并不擅长。
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张子京身上。
见苗起看向自己,张子京无奈的摊了摊手,那意思,这和我有毛关系。
而姚崇,则朝着沈不易使个眼色。
对策,沈不易早就想好了,从很多天以前,自己请教父亲长安和洛阳的战略位置之后,沈不易就已经开始想对策了。
“皇上,微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须做好三件事,防止外敌入侵,安定内部,平抚民心。”
“哦,说来听听。”
玄宗一听,来了兴趣。
一脸赞许的神色。
这个沈不易,平日里花里胡哨的歪点子很多,今日说的,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沈不易抬起头来,淡然说道:“皇上,长安城西接秦州,凉州,遂州,茂州,四州再往西去,就是吐谷浑。
倘若长安出现异动,您从这里调集兵马是最快的,可是如果吐谷浑趁虚而入,我们得不偿失,故此,请您即可传旨,命人出使吐谷浑,稳住我们的边境。”
这番话说出来,全场震惊。
姚崇和苗起,心中对沈不易的看法,立刻提高了几个档次。
这可不像是一个毛头小子说出来的话。
玄宗的心中,更是惊诧不已,这份战略眼光,和全局意识,实属难得啊。
此时,沈不易接着说道:“还有,请皇上即可下旨,调集蒲州,汴州,襄州,三州兵马,做好应变准备,随时发兵洛阳。”
恩,这个安排,也让玄宗非常满意,从这几个地方调兵,是最佳选择。
说完这些,沈不易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最后一环,请皇上连夜下旨,命人赶往青州,任原潍县县令徐广为青州刺史,青州节度使,提辖青州兵马,立即捉拿黄素家眷及其余党。”
这个?
一旁的姚崇忍不住擦了一把汗。
“沈大人,老夫想提醒你一下,据我所知,潍县县令徐广,已经过世。”
苗起也是一拍脑袋,“是啊,我记起来了,我也曾经见过吏部的公文。”
沈不易看了看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玄宗面前。
“皇上,这件事,微臣一直瞒着您,请您治我的罪。”
玄宗倒是来了兴趣,一脸笑意的看着沈不易。
“哦,沈爱卿,你说说看,何罪之有啊?”
沈不易就把自己发现徐广假死,然后和他约定等待圣旨的事情,说了一遍。
姚崇听了,自然不肯放过给沈不易贴金的好时机。
“沈大人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实在是让我姚崇敬佩。”
抬高他人,也是为了抬高自己。
而此时,苗起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
看看沈不易,在这里一二三四,给皇上说的头头是道,连姚崇也亲自抬他。
自己倒是也想抬一把张子京,可你小子不争气啊,这个学生,真是无用。
玄宗听了沈不易这番话,心里也是暗自赞叹,尚在青州之时,就已经能想到现在要朕下旨委任做官。
这个沈不易,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沈爱卿,这番见地,果然是非同凡响啊,所说之事,高瞻远瞩。”
说完,赞许的目光,笼罩着沈不易。
“沈爱卿,真是我大唐朝的晴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
这番话,已经是对一个臣子的最高评价了。
可是沈不易却高兴不起来,皇上说来说去,并没有下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