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出什么回应,或许是他还不想,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他不说,陈宫等人便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袁本初将自己的大营布置到了黎阳,然后步步前进等待着先锋的战报。
这是他的一种试探,也是大战真正的前夕,颜良文丑两个人最后的结果会让袁本初决定到底拿出多少实力和曹孟德交手...”
陈宫说道这里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忍不住的笑了。
“袁本初当真是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人可敌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认为自己...可以不倾巢而出?
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这个勇气能够让他这般的宽高自大!!”
陈宫的冷笑和嘲讽让众人也是随之莞尔,刘峰也是无奈摇头。
“难怪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袁本初不足以成事,他当年或许也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但如今,他不过就是一个取得了些许成绩便开始骄纵狂妄的家伙罢了。
这个家伙性格上的缺陷和矛盾越来越严重了。
若非是他的实力太强,我倒是真想要和他联手将更加难缠的曹孟德解决...只可惜..可惜啊!”
“的确!”陈宫也是无奈叹息一声,“相比较于这个家伙,曹孟德反倒是更像一名真正的人主。
只可惜这曹孟德杀心太重,疑心太重,也不是良人。”
“那...”
“别提刘玄德,老夫不想听!”陈宫不等刘峰真正开口就直接打断了他,“老夫承认之前未曾看到刘玄德此人。
也承认他或许比袁本初更加适合做一个主公,更有人主之像。
但是...这和老夫没有关系!”
“....得。”刘峰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向了那大船的边缘,看着那滚滚黄河水,慢慢出了神。
刘荏看着他这个样子,脸上也有些担心的神色。
似乎是看出来了他现在的问题和心烦,所以想要上前去主动和刘峰说些什么,正如当年刘峰在他最困顿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走过了重重人海一样。
可是就在刘荏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却被陈宫一把拉住。
只见陈宫微微摇头,“他和你不同,如果想要帮他,你先学会怎么做好自己再说吧。”
“....陈公...”
“今日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
“...诺!”刘荏并没有继续坚持,只是看了看那不远处刘峰的背影,然后朝着陈宫躬身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至于杨仪等人作为他的侍从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等到众人离开了之后,陈宫这才走到了刘峰的身边,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轻松的语气和他说着话。
“你这个弟弟天赋不足,但是颇为仁义,日后倒是能够继承他父亲的衣钵。
当个好人!”
“在乱世中,好人...这可不是什么很好的评价!”
“所以才需要你这个当大哥的给他保驾护航啊,有你这个屠夫在,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或者做些什么的。
小子....别在黎明到来之前,消失在那黑暗之中。”
陈宫说完之后,便将刘峰之前没喝完的茶盏放到了他手边的甲板上,也同样选择了离开。
看着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热茶,刘峰嗤笑一声,长叹一声...
大船一路劈开滚滚黄河水,带着刘峰等人来到了洛阳渡口,也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这一次我们要陪着王妃去拜祭弘农王,不过此时弘农王是被安葬在了赵忠的坟冢之中。
这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赵忠在当年的十常侍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和张让一同被先帝称之为阿母阿父。
乃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两人少年时都在宫廷中做事,桓帝时任小黄门。
”
在上岸的那一刻,陈宫就开始给刘荏等人讲解起来如今他们要面对的那些信息。
“赵忠能够走到那一步,倒也不能说全然都是运气,他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当年的跋扈将军之名想来你们也是听过的吧!”
“这是自然,跋扈将军梁冀接替父亲梁商为大将军,袭爵乘氏侯。
当年顺帝驾崩,梁太后临朝,乃操权柄,百僚莫敢违令。先后立冲、质、桓三帝,专断朝政近二十年。
就因为质帝说了他一句跋扈将军,便被此贼一杯鸩酒毒杀!
可为跋扈至极!”
刘荏等人年纪虽小,但是这点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而赵忠等人能够崛起,便和那跋扈将军脱不开关系!
当年赵忠因为参加诛杀梁冀功封都乡侯,可谓是当初宫中老人了,只不过后来因为群臣反对加上他本身也不干净。
所以在延熹八年黜为关内侯,食本县租千斛。
直到先帝登基之后,张让、赵忠一起升为中常侍,封为列侯。
之后便与曹节、王甫等人内外一气,等到曹节死后他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大汉的大长秋。
真正做到了位高权重。
那些年他依仗先帝需要用他们来权衡朝堂和那些清流之辈,可是没少干他不该干的。
接着卖官售爵的路子,他捞得比先帝都多。
恶事做尽之后,直到中平六年,先帝驾崩,中军校尉袁绍劝大将军何进下令杀宦官以得民心。谋划泄露,张让、赵忠等人乘何进出宫之际,假称太后诏召进。
然后在宫中,将那位大将军乱刀砍死,并且张让、段珪等矫诏,用故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代替袁绍,并少府许相为河南尹。以为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
殊不知就是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当初还未曾彻底发迹的袁本初和曹孟德等人。
袁绍一声令下,大军直接冲入宫中彻底翻脸开始了屠杀。
那一夜皇宫之中血流成河,不知道多少宫人死于刀兵之中,赵忠自然也不例外。
之后...他的坟冢那也是草草埋葬,算是得了个结果。”
陈宫说到这里的时候,也看向了一旁的刘荏,眼神带着些许鼓励,似乎是让他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
“...赵忠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只是弘农王乃是皇家血脉,更是曾经被先帝委以大汉之任,这等人物怎么可以和赵忠这等乱臣贼子同在一墓之中?”
“这是陛下的命令!”陈宫虽然这般说,但是脸上那笑容完完全全就是在告诉刘荏,“说得非常好,继续说!”
“就算是陛下之令也是一样,当年陛下在身不由己难免是那董贼假陛下之意。
再者,我等身为大汉臣子,定然是要规劝陛下拨乱反正。
若是眼看弘农王受此屈辱而默不作声,那当真是枉为人子,小子更是枉为大汉子民,愧对大汉列祖列宗!”
这些话刘荏说的十分激动,他是名正言顺的陆城侯世子,算起来那位弘农王和当今的陛下都是他的堂兄。
既然如此,别人不能说的这些话,他其实是可以数的。
这也是为什么刘峰一定要将这个小家伙带上的原因,就是要利用他的身份,让他去开口做这些事情。
“你当真如此觉得?”
此时刘峰突然出现在了刘荏的面前,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波动,语气之中也带着些许森寒。
似乎更像是质问他一般。
“....”看着刘峰这副模样,年纪还小的刘荏自然是有些紧张的,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
“你可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若是你这些话说出去了,会有人说你忤逆陛下!”
“我是陆城侯世子,也是大汉皇室子孙,不能看自家皇兄受到如此对待。
弘农王命运多舛,纵然其母有罪,可他本身未曾为恶,更未曾做任何对不起大汉之事。
他应该受到死后的尊荣!”
“那若是你,你当如何?”
“弘农王虽曾入大位,可毕竟先帝有诏传位于陛下,所以弘农王不可入皇陵之中。
但他乃是先帝亲子,死后也当侍奉先帝身边...
”
“将他葬入文陵之中?”刘峰的嘴角终于带上了些许笑容,看着刘荏也是颇为满意。
文陵就是汉灵帝的陵墓,在洛阳西北冢头村附近。
刘荏再次坚定的点头,一副已经决定的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了刘峰将一信帛取了出来,然后放到了他的面前。
“你现在虽然没有官职,不过却又汉室宗亲的身份,这是我给你草拟的奏疏。
改动一下,将你的意思也糅合进去,写一封属于你的奏疏,请命陛下将弘农王从赵忠坟冢之中迁出葬入文陵之中。”
说完之后,刘峰又拿出来了一封信帛。
“这是请罪文书,我等如今时间紧任务重,我没工夫等朝廷做出来什么反应。
所以需要你再写一封请罪的奏疏,我等会先行给弘农王迁坟入文陵,然后,,,这个罪你得担下来!”
“.....”刘荏突然感觉自己入了什么了不得的圈套之中。
“不过你大可放心。”刘峰也不会让这小家伙继续这么担惊受怕,“先不说你的身份这天下人没几个人能够动得了。
就算是仕途,也不会有人在这上面对你指手画脚的。
毕竟这是大汉皇家自己的事情,外人张嘴...那就过分了!
同时我已经让人寻找了陈君等人,等这件事情做完之后他们都会为你造势。
我大汉以仁孝治国,就算是陛下真的对你怪罪,你也能够换来偌大的名声。
这么一算,你绝对不亏!”
在刘峰的一顿怂恿之下,那刘荏终于提起了手中的笔。
而陈宫也幽幽的走到了刘峰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若是日后让这小子知道,你借助这件事情盗了他列祖列宗的坟...他会不会被气死?”
“陈公台,请注意你的措辞!”刘峰冷眼看了过去,“我们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盗?”
“....不说盗那叫什么!”
“此乃...考古!乃是考究先祖之真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