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煨携带三千精锐亲自护送自己的女儿出嫁北地,路过潼关,穿冯翊,在高陵之地,刘备亲自带兵与段煨汇合。
双方进行了无比友好的会谈,一场酒宴下来,可谓是交谈甚欢。
除了某个碰到酒之后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黑厮又一次喝大了耍酒疯之外....
“从今天开始,益德身边不许再出现一滴酒水,否则你们都跟着他一起挨军棍吧!”
次日清晨,刘备的咆哮声传遍了整个大营。
而一旁站着的还有那个刚刚回归雍凉的北地太守段煨。
只不过此时他一手拄着长剑,一手揉着脑袋,满脸苦笑不断劝慰着刘备莫要动怒。
“玄德公,莫要动怒莫要动怒....张将军也不过是过于热情好客了一些,说到底还是老夫酒量太差,这才未能和张将军尽兴...”
“段公可千万不要这般说,都是我家益德莽撞!
”刘备看着段煨这么一副宿醉之后的模样也是一脸的尴尬。
这天底下哪家接风宴能把客人喝到人事不知,最后要被人抬走的情况?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刘玄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在训斥了张飞之后,刘备也拉着段煨在营中行走,一方面以示尊重并正式向段煨介绍自己麾下的实力如何。
另一方面也是给段煨一个安心的信号他,他没有想要卸磨杀驴的意思。
日后段煨在他麾下也不用小心翼翼的生活等等。
“北地郡虽然已经有我麾下兵马驻守,但这北地郡毕竟濒临塞外。
当年鲜卑檀石槐在世的时候更合将塞外数郡都从我大汉手中夺走,让北地郡也成为了那匈奴鲜卑的牧马场。
这一次虽然大胜,可是匈奴势力仍在,鲜卑也还是虎视眈眈。
这北地郡中的各方豪强也不是善于之辈,峰...
老夫麾下别驾刘峰如今更是亲自坐镇北地郡以安定局势。
除此之外,那扶风郡也需要大量的粮秣来安抚百姓民生。
这些都是我等的燃眉之急。
日后还希望段公多多担待...”
“使君这是说得哪里话,段某既然被朝廷任命为北地太守,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袖手旁观..”
段煨不愧是西凉老将,该说不说这份儿眼力远非他人可比。
当年的段煨也是出了名的生性多疑之辈,可如今却是满脸都是尊崇和敬服之色。
仅仅是一个晚上,便能够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知道自己的位置。
或许就是这份儿自知之明,这份儿眼力和性格,或许就是他能够最后获得善终的原因。
西凉群将之中,最后善终的也是寥寥无几的,不得不说大家族出身的就是不一样。
看着段煨如此勤勉懂礼,虽然刘备知道他真心恐怕没有几分,但也会对他放下心来。
将自己好不容易才拿下来的北地郡交到了段煨的手中。
接应段煨是刘备的事情,那么安定北地郡就是刘峰的事情了。
刚刚进入北地郡范围,刘峰的心腹兄弟关平就已经带着兵马前来以迎亲使的身份将段煨接走了。
但是他们去的地方却是有些让段煨惊心。
“小关将军,这前去的方向似乎不是富平...”
作为北地郡的郡治,富平也算是久经风雨了,隔三岔五就给他取消了身份,然后过一阵子就给他恢复了。
这种几度改变郡治的行为除了说明北地郡的不稳定之外,也说明了富平的确是北地郡十分重要的一处要地。
作为朝廷任命的北地郡守,又是出身凉州军的大将之一。
段煨自然知道富平的重要,也知道若是他控制北地郡,那么第一件事就一定要控制住郡治富平县才可以。
但是现在...他很清楚这压根不是去富平的方向。
“段公慧眼,这是前往灵州县的方向。”
“灵州?”听到了这个地名之后,段煨突然笑了起来,“看来这傅家将我那位贤婿惹得十分生气啊!
”
“段公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关平看着一脸笑意的段煨,实在是感觉有些惊讶。
在关平的心中,这三辅雍凉让他值得注意的人有很多,坐镇长安和他大哥斗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的司隶校尉钟繇。
那个一战差点把马腾连根给拔了的张辽将军,甚至就连现在都将冯翊治理的井井有条,军民归心的夏侯惇都是很值得注意的。
这些人在关平的心中都是非常重要的名字。
可是....段煨算是个什么?
他叫一声段公是看在了自家大哥的份儿上,可是关平可是从心底里没看得起过这个家伙的。
在关平的心中,所谓段煨,不过就是那臭名昭著的西凉军的一个余孽罢了,他能够活着只能证明那世家豪族的力量已经过大了。
但是就刚刚从自己的一句话里,便让段煨说出来了傅家的事情,这就不能不让关平感觉到惊讶了。
“其实这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毕竟老夫怎么说也是北地郡太守。
就算是一天都没有来过北地,但也是出身凉州军的,而且当年老夫在凉州军的地位也是颇高的!
这雍凉三辅的那些势力对于别人来说是错综复杂,但是对于老夫来说不过就是一段过往之事罢了!”
段煨说这些的时候,还带着满脸的骄傲,仿佛想到了自己当年的峥嵘岁月.....
不过转过头去看到关平的脸色,就明白了此时关平心中就三个大字。
“听不懂!”
看明白这一点之后,段煨也是忍不住脸皮抽搐了起来。
“怎么,你这是听不懂老夫说什么么?
不过想想也对,你这小子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当年老夫等西凉大军纵横天下的时候,你恐怕还是个奶娃子呢。
若是非要说老夫当年的丰功伟业,恐怕也就剩下那个李相如...对了,不是听闻李相如再次出山了么?
现在何处啊?”
关平看着越说越偏的段煨,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段公,这个李相如...小人也不清楚,不过还是说一说段公是如何听出来傅家和...和我大哥之间有所矛盾的事情?”
“唔...哈哈...”段煨大笑一声,“是老夫多言了,这人啊上了年纪,说话便总是没有个根底。
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说到哪里去了!
哎呀...你看看又说得没边儿了!”
段煨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关平赶紧将话题扯了回来,然后想了想才继续说道。
“这事情吧其实没有那么难猜,毕竟在来北地郡之前呢,玄德公也和老夫说过些事情。
现在玄德公手中说到底只有扶风郡和北地郡两处罢了。
而且还没有连在一起!
也就是那位司隶校尉钟繇和那刘峰小子应该有着什么交易才让你们如此放肆。
若非如此,长安的钟繇只要在京兆随便动动手脚就....哎呀,抱歉抱歉。
说回这傅家之事。
作为玄德公手中唯二的郡治,扶风郡夹在了京兆和天水之地,本应该是重中之重的存在。
而老夫的那位贤婿怎么说也是玄德公麾下头一号的人物!
这种时候他不老老实实的在扶风郡待着,反倒是在北地郡停滞不前。
甚至于连玄德公都要在冯翊和夏侯惇对峙....这不对!
老夫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将,也知道现在天下的局面可谓是瞬息万变,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一天当做两天用。
可是玄德公如今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这也不对!
有了这么多不对的地方,老夫再次审视这北地郡的局面,大概就能够明白老夫的这个女婿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利用北地郡做诱惑,然后破开如今玄德公这尴尬纠结的局面。
或者说,他在布局,布置一个很大的局!
而这个局需要北地郡的世家豪强支持,这傅家就是重中之重。
北地郡傅家不单单代表着世家豪强,和匈奴人的关系也是莫逆。
之前我那贤婿下手过于狠辣了,现在将匈奴人打残了是真的,可是面对鲜卑人的进攻,却又有些尴尬了些。
当初老夫听说他在泥阳城外活埋了上千名匈奴人,就知道他想要利用这件事情威胁泥阳的傅家之人。
告诉他们,这北地郡也并非是只需要他傅家,也不是只需要那些匈奴人。
可很明显这件事情他搞砸了,傅家非但没有被他吓住,匈奴人反倒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风声鹤唳了起来。
若是此时真的让鲜卑人南下....虽然不至于说因此而出现大问题。
可却难免拖住了自己的手脚,在这种天下大变即将开始的时候,若是为了一群鲜卑人给拖住了自己的手脚。
老夫那个贤婿恐怕连抹脖子的心都有了!
此时他将老夫找来就是为了借助老夫独特的身份,快速解决这北地郡的局面。
而灵州无论是地利还是什么都没有可谈的地方,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县城罢了。
可这灵州却有另一个傅家,傅燮的傅!
当年这傅燮啊....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傅燮?”对于关平来说,这又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
“对啊,傅燮!
一个让叛乱的匈奴人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他不要自尽,愿意将他送回家中保全他的性命又保全他的名节的人。
当年皇甫嵩麾下第一名将,当年匈奴人心中....
被称之为勇士的男人!
他让老夫去灵州,就是要借机让雍凉的人明白,他也是可以很守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