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顺帝的怒火，陈子昂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
相反，一旁的文天达却是眉头紧锁起来。
他敏锐地发现，今日早朝上的气氛有些不对了。
叶明作为大将军，大顺军队的统帅，进谏出兵平定彭大胡子是情有可原。
可是，刚刚那么一群毛头小子，居然嚷得那么大声，也就不正常了。
他记得，最近一次他们在早朝上嚷得很凶的时候，没几天便是让秦风回来了，还执掌了国学院。
当年，秦风就是因为跟他不对付，活生生地被他从朝堂上逼走的。
文天达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猜测，顺帝肯定是已经起了要围剿彭大胡子的心思，方才让这些人出头。
可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陈子昂会唱反调呢？
一向稳重的陈子昂，这可表现得有些不正常了。
一直到现在，文天达终于明白了过来。
陈子昂恐怕是另有目的，是想将彭大胡子的事情扩大化，想要假手来打击自己。
只是，在朝堂上，可不是凭着一张嘴就能让顺帝相信什么的。
所以，他并不是十分担心。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陈子昂的话锋一转，却是说出了另外一番话。
“圣上息怒！”陈子昂接着开口了。
“刚刚众位大人说得不错，若不是有人与彭大胡子勾结，他们怎么可能在望江做出那么大的事情来？若不是有人与他勾结，又怎么可能拿到我大顺边军才能有的制式铠甲？”
“所以，老臣以为，此刻与围剿彭大胡子相比，更为刻不容缓的是，大力整顿我大顺吏治，将这些蛀虫全部揪出来。”
顺帝的眉头紧锁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陈相所言甚是，退朝后，你和太师以及众位尚书，去我御书房商议。”
说完，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陈子昂的身上“陈相，你刚刚说的第三个原因，又是什么？”
此刻，顺帝的语气已经好转了许多，对陈子昂也客气很多了。
陈子昂接着回道“第三个原因，既然是段文俊提议的政策起到了作用，那么这就是一个我们扩大效果的时机。让天下所有人都看到段家堡的强大。”
“看到段家堡的强大？”顺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理解了。
“这个很好解释，那就是让天下的盗匪都看到一个希望。”陈子昂皱了皱眉头“若是他们能够归顺朝廷，那就能够像月亮岛的人们一样，得到朝廷的庇护，不但可以过上好日子，而且还不会受到欺负。”
“这样一来，圣上之前制定的，让段家堡成为一个试行的地方，也就可以慢慢朝其他地方推广了。”
“如此一来，若是天下的盗匪问题都能得到解决，那么自然而然大顺也就会太平一些。”
“没有了匪患，我们便可以大力发展经济和军力，到时候可以让我们大顺更加昌盛起来。”
陈子昂的这番话，是说到顺帝的心里去了。
当初，柴静云推举段文俊的时候，就曾经跟他说过这些。
能够消除大顺的匪患，这一直是顺帝的一个心愿。
这么多年了，成效却并不是很明显。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对段文俊的萝卜加大棒政策，寄以厚望。
只是，这段时间，太多的事情发生了，北方战事又起，使得他没有时间去顾及。
这一封奏折，这才让他知道，段文俊居然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之前，他却一无所知。
顺帝对段文俊，心中其实是有些一些疙瘩的。
因为，他是秋云的儿子。
只是，那些事情，都是二十多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秋云都已经去世，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放下了。
所以，他看到柴静云的信，立马就同意了柴静云的建议。
只是，他没有想到，其实自己心中，很多事情并没有放下。
尤其是，他听说了，段大雄又来了京都之后，心中许多往事便都涌了上来。
顺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是在长公主的宫中见过段大雄一次。
只是，他们俩并没有什么交流。
而且，段大雄对他并不感冒。
自然，他也就不会对段大雄感冒了。
在长公主的撮合下，两人喝了一场酒。
可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的是，第二天顺帝就收到了柴静云和张肃刑的奏折。
单凤山的残匪，袭击了段家堡。
而且，损失惨重。
幸亏，段文俊未雨绸缪，早在掌控中。
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柴静云的功劳。
若是说柴静云偏袒段文俊，那是正常。
顺帝也知道，这两人关系很不错。
可是张肃刑的奏折就有些意思了。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他还是知道，张肃刑似乎是那个人的人。
既然是那个人的人，也就肯定不会偏袒段文俊。
可是，他居然建议，让段家堡扩充护卫，这样子才可以保证那里的安全。
这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当然，月亮岛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是会影响国策的。
顺帝的心中，不可能不清楚。
只是，他还是将张肃刑的折子给扣了下来。
他并不愿意就此同意了。
他觉得，以此刻段文俊的身份，不应该给他这么大的权限。
即使，他很优秀。
但是，他是段大雄和秋云的儿子。
可是，直到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会不会错了。
他在想，若是这一次段文俊不是提前知道了彭大胡子的阴谋，那么会是什么后果？
若是段文俊出了事情，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向段大雄交待？
当然，他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去向段大雄交待。
可是，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死了，该如何去向地底下的秋云交待？
一切，就是如此矛盾。
虽然，当时他就有些不愿意，阻拦了下来。
仅仅，是因为心里的疙瘩，是因为心里的不痛快。
可是，此刻，他已经明白。
自己错了。
可是，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
自然，也不可能向什么人认错。
可是，事情不能够不补救。
所以，此刻，机会到了。
他亦是明白，陈子昂为什么一大早的，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了。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没有了那么大的冲劲。
顺帝一直是这么认为陈子昂的。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比较中庸。
可是，今日他如此积极，说了这么多，便是真正在为自己分忧。
在自己还没有看明白的时候，陈子昂已经看明白了。
所以，他说了这么多。
想到这里的时候，顺帝顿时笑了“陈相说得不错，段文俊，该强大一些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