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兴的话,不无道理。
虽然段文俊没有想法要入朝为官,只想悠哉悠哉当个少东家。
可是,若是窝在望江这小地方,即使是冠兴这么一个县令,都能够有法子找他的麻烦。
那就更加不要说,京都上梁的那些大人物了。
他们可以利用京都的资源,影响景州,影响凌霄郡,影响望江县。
这样子,任何一个当官的,只要挑点毛病向自己找茬,都不好受。
幸亏,现在冠兴似乎真的有心与他结交,所以暂时没有对他动什么歪心思。
幸亏,自己有安置月亮岛的那张圣旨,让许多人不得不有所顾忌。
只是,冠兴说的这些道理,也都是对的。
即使不愿意为官,参加秋闱考取个功名却还有其他用处。
当然,不仅要参加,而且要夺魁,成为魁首。
冠兴亦是三年前的秋闱魁首。
而且,冠兴听过段文俊作的那几首诗词的。
他觉得,若是那些传闻是真的,段文俊的才情,恐怕比自己还要高。
若是参加秋闱,是极有可能能够夺得魁首的。
可毕竟秋闱不仅仅是考诗词,他不知道段文俊国学十三经学得怎么样,策论又学得怎么样了。
只是,依照他之前捣鼓出来的那些事情,应该不会太差。
若是夺了魁首,便可以活动活动,想办法找个闲职。
所谓的闲职,其实不过是徒有其名,根本不用管任何事情。
当然,既然不用管任何事情,自然也就没有俸禄。
没有俸禄,这还是好的。
更为让人有些郁闷的是,每年还得交上三千两银子的官禄钱。
可是有了官身,却是和常人完全不一样了。
这种闲职带来的,便是利润。
譬如,段文俊若是得了闲职,这段家堡的田地,便不用了赋税。
譬如,段文俊若是得了闲职,他开采栖凤崖的铁矿,送到锻造局就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而且,这闲职也分京官和地方两种。
若是真的有幸能够分得一个京官的职位,更是容易受到皇宫里的青睐。
真的有人想要动,就还得掂量掂量。
不过,自大顺开国以来,这天下只有一个人领过此等闲职。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此人唤作都茂勋,是先帝亲封的大夫闲职,属于正儿八经的京官。
段文俊闻言,顿时微微愣了愣。
都茂勋,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可是,他的思绪马上又被冠兴给吸引了回来。
领了这闲职,除了一年要赔上三千两银子之外,还有一些弊端。
若是领了这种闲职,就不可能再被任用到其他官职了。
也就是说,这一旦领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而且,可以请求领这闲职的人,必须是在秋闱或者春闱中夺魁成为魁首。
这无疑,就将大部人都排除在外了。
换句话说,能够领闲职的人,必须是状元郎才行。
可是,若是一个人才华横溢,能够夺得了状元郎,自然胸中都有一番抱负,又岂肯甘心领个闲职?
即使当时没有官职空缺,那也会甘心去等待。
毕竟,只有上任当官,才有可能,博出个扶摇直上的前程。
可是,在段文俊听来,这闲职,似乎是最适合自己的了。
这一顿,段文俊和冠兴相谈甚欢。
段文俊带过来的酒已经见底,桌上的菜已经被扫光。
冠兴盯着段文俊,突然又开口了“文俊,你这一手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呀!”
“冠大人,此话怎讲?”被他突然这么一说,段文俊顿时一愣。
“我知道,李有发李光头的那些私财。”冠兴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虽然是江湖中人做的,可他们终究是受你所托不是?”
段文俊脸色微变。
当日,他是请墨守成找来了一些江湖朋友来帮忙的。
他们找到了李有发的那些财宝,除去分给那些人的,其余全部偷偷送到了县衙的后院。
然后,他还派人,给冠兴送了一封匿名信。
他本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可是没有想到,冠兴这么快就发现是自己了。
不过,他尚未开口,冠兴又接着道“我知道兄弟不想出面,毕竟这是我们冠家的家事。不过,我冠兴,从心底地感谢你,兄弟!”
说完,他拍了拍段文俊的肩膀,举起酒杯,在段文俊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我已经找到了李有发的账目,快马加鞭送到我爹手里去了。”冠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兄弟我办事还算得上利索吧!以后,在这望江县,你我兄弟相互照应,必将做出一番作为来。”
段文俊不在乎冠兴能不能在望江县做出一番作为,可是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显然,自己之前的猜想已经被证实。
冠兴作为冠家的小儿子,其实也有着野心的。
尤其是,他的两个兄长从小便欺负他,他的心中定然会有着深深的怨恨。
若是有一个机会让他翻身,甚至有机会盖过他的两个哥哥,他绝对不会放弃。
他看出来了,李有发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所以,这冠兴还是个极为有本事的人了。
能够拉拢到博有才这么心思缜密的人帮他。
而且,还能那么快找到李有发的账目。
这,绝对不简单。
恐怕,他在望江还有其他人在为他效力。
绝对不是县衙里面的,那么几口子人。
想到这里,段文俊只是淡淡笑了笑“如此一来,文俊以后就多多仰仗冠大人了。”
冠兴闻言哈哈大笑“文俊,听说中秋节的时候,你要跟睿王府的二公子一起去上梁?”
段文俊闻言不由得大惊。
若是说蔺南准遇到了柴静云,知道自己要去上梁的消息,你还算是巧合。
可是,冠兴此刻居然提起此事,不得不让他惊心。
“此事也就是跟二公子提了一嘴,冠大人怎么也知道了呢?”他装出满脸疑惑。
“听说了而已!”冠兴淡淡笑道。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已经足够。
当段文俊的目光落在冠兴脸上的时候,顿时明白了过来。
冠兴,这是在敲打自己了。
他是在告诉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
就在这时,冠兴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正好,到时候我也要回一趟上梁,咱们一起结伴而行怎么样?”
“自然,甚好!”这个时候,段文俊又能说什么呢?
午饭过后,早有下人上来撤走了碗筷,收拾完残局,奉上香茗。
一名衙役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大人,睿王府的二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