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段文俊的回答,柴静云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便是段文俊对他心生隔阂,到时候不能尽心尽力来办此事。
毕竟,招安之后,将月亮岛的人都充入段家堡,这可是一柄双刃剑。
若是用好了,便是大顺“萝卜加大棒”政策的表率。
若是用不好,搞不好后患无穷。
甚至,他还担心,段文俊心生隔阂之后,心有怨恨,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若是段文俊利用月亮岛的人,来做一些其他图谋,那样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月亮岛的人充入段家堡,便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
他没有料到,段文俊的心胸如此宽广,已然猜到顺帝的苦衷,更是猜到了顺帝在朝堂上的那些无奈。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柴静云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按照赵大锤提供的资料,此刻月亮岛上尚有六千八百余人。
顺帝的旨意上说,段文俊需要上缴五两银子一个人的担保费,也就是三万多两银子了。
除去上一次柴静云借粮欠下的,段文俊还需要支付一万多两。
这件事情,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可是,这是圣意所在,他又不得不提出来。
尤其是,段文俊的这一万多两,将会留在睿王府作为下年度朝廷拨款的一部分。
若是他不问段文俊要,本就财政十分拮据的睿王府,恐怕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可是若直接索要,就连他都觉得他自己太过分了。
思考了良久,他还是开口了。
可是他没有料到,他刚刚一提出来,段文俊便满口答应。
人入段家堡,银子便会第一时间送到睿王府来。
这,便更加让柴静云感激不尽了。
他更是在感叹,有钱人就是爽。
若是自己也像段家那么有钱,不用为睿王府的这些破事烦心,那该有多好……
只是,他不知道,其实在昨日宴会的时候,段文俊还在思索着,这一万多两银子,该用什么方式跟柴静云讨价还价了。
可是昨夜看到江舒影的信之后,他经过了仔细思量,已经想得十分明白。
既然是圣旨上写明了,那肯定是朝堂上的人都在看着。
自己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那这笔钱肯定是省不了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痛快一点,也不让柴静云难做。
若是这次自己真的成功,那么以后若是朝廷再有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再次找到自己。
能够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太大的事情。
这个年头,最值钱的是什么?
是人口。
几万两银子花出去了,虽然肉痛,可是却赚了几千人,这笔买卖很划算。
尤其是,他花上这些钱之后,段家这几千人,可就都算得上是段家的家奴了。
如此庞大的家奴,还是顺帝圣旨默认的,这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若是将这些人用好了,他们所产出的价值,就更加无法估量了。
尤其是,若是这一次做好了,就给以后开了一条路,搞不好可以有更多机会,收留更多的人口。
这可是一个源源不断的劳动力来源了。
所以,自己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如何好好安置这些人了。
柴静云让段文俊后天跟着一起去月亮岛,传旨招安赵大锤,段文俊自然得回去稍微准备下。
约好第二天晚上在巩县柴静云大营见面之后,他便跟圆衮衮匆匆赶回了段家堡。
段文俊刚刚离开,柴静云转头看向身边的娄楼楼道“楼楼,你怎么看?”
娄楼楼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倒是感觉,这位公子乃是性情之人,并不似作伪。”
“难道,他当真不会因为那份圣旨而心怀芥蒂?”柴静云仍旧有些疑惑“要知道,现在的旨意,就连我都觉得是让他跳进了火坑,赔了银子还要担风险,难道他不会有怨气?”
“公子,你可想过,这次为何宫里的宣旨太监,不是皇上身边或者兵部的人,反而让长公主的贴身太监李公公过来?”娄楼楼看着柴静云再道。
柴静云一愣“我也觉得奇怪,为何皇上会让李公公来传旨。而且到了咱们凌霄城,李公公又不出面,反而让我在宣读圣旨?”
娄楼楼淡淡一笑“公子,我听说李公公昨夜去找了段公子,还交给他一封信;今天一早,似乎段公子亦是有信请他带回上梁。”
柴静云闻言,恍然大悟“前两天父王来信,说他和兄长已经安全到达上梁,而且还在长公主姑姑的宫里,遇到了江舒影。难道那信,是江舒影托李公公带给文俊的?”
娄楼楼微微点了点头“据说江舒影都已经进京两个多月了。长公主早不召见晚不召见,偏偏在这个时候召见江舒影,这是为何?自然是另有深意。”
“长公主姑姑真是深谋远虑。”柴静云闻言笑了“若是文俊心中有了隔阂,这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长公主姑姑跟文俊解释,恐怕都起不到太大的效果,反倒是江舒影的话,更容易让他听进去。”
“如此说来,我倒是欠这江姑娘一个人情了。”说到这里,柴静云淡淡笑了笑,突然脸色跟着一凛“楼楼,最近张肃刑可有什么异动?”
“他最近一直很老实,没什么异常举动。”娄楼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公子,我知道您在宴会上告诉大家,段公子说服赵大锤投降的,是为了替段公子扬名,为他接收月亮岛的人增加一些筹码。可是……”
柴静云哈哈一笑,打断了娄楼楼的话“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我要故意告诉张肃刑,铁葫芦的死和李德明的失踪可能跟文俊有关系?”
“不错!”娄楼楼点了点头“难道,公子是想要引蛇出洞?”
“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是想看看张肃刑会有什么反应。”柴静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严肃起来“但还是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娄楼楼一愣。
“楼楼,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什么这个时候,让我父王和兄长入京?”柴静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不是太后想王爷和大公子了吗?”娄楼楼一脸疑惑。
柴静云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笑“楼楼,你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若是你将来跟容妹在一起,难免会卷入皇家的这种事情,我便跟你直说了。你觉得,这么多年了,只有过年家父才能进京。太后突然想家父,真有这么巧合吗?”
“巧合?”娄楼楼又是一愣,似乎并不明白。
柴静云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确信无人,脸色顿时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他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落寞的神情“如果你是当今皇上,正想通过月亮岛匪患之事,彻查景州吏治,甚至复水河岸各个州县的吏治,顺带整治复水河一带的匪患,长公主姑姑却正巧在睿王府知道了这件事情,心怀怜悯要保下这几千人的性命。你会觉得是巧合吗?”
娄楼楼闻言一凛,柴静云的话又跟着响了起来“如果长公主姑姑正好遇到这件事情是巧合,文俊不过见过姑姑一面,便被姑姑高义感动,提出要收留月亮岛的俘虏,这又是巧合吗?”
“即使是巧合,我提出文俊的‘萝卜加大棒’政策,根治匪患的建议;文俊深入虎穴,说服赵大锤投降,这又会是巧合吗?”柴静云苦笑连连“虽然我们是当局人,知道这些事情真的是偶然撞在了一起,可是你觉得皇上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娄楼楼闻言脸色大变,顿时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
可是,他仍旧一脸疑惑“即使如此,这跟公子告诉张肃刑,铁葫芦的死和李德明的失踪可能跟段公子有关,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