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石？ 几个下属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心中忍不住暗忖：“这新的司库官实在是胆子大，走马上任第一天什么事都还没干呢，就直接狮子大开口，要将一万石的粮食吞下肚。 这哪里是要粮啊，这是要他们的命！” 回神，其中一人急忙道， “大人，不是我们不给您办事，只是这一万石的数目，实难办到啊，窃卖一万石的粮食，这若是被揭发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一旁，其他几人亦是跟着开口附和， “就是啊大人，上百石甚至上前石，倒还有可以倒卖的余地，可这一万石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若是被查出来，我一家妻儿老小都有可能连坐。” 几个下属当着李默的面陈述起利害，李默早就料到如此，他先是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堂室，就见这堂堂衙署却是简陋至极，而这几个下属穿的官服更是破破烂烂。 他就明白，在这里没有什么用钱办不到的事情，若是有，那就是不够。 李默当即从袖筒中伸出一根指头： “事成之后，本官分你们一成的好处，就算是东窗事发，也有本官顶着你们怕什么？再者说，本官这么做，也不是为了私心，而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要换些银子助力我玉华百姓的民生。” 几个下属如此一听李默要拿出一成的银子，先是一愣，而后一脸谄媚地朝着李默弯腰作揖。 “大人虽为东土身，却有一颗玉华心，真是叫下官我们钦佩不已，大人放心，此事我们这就去办。” 几个下属明白，若是拿到了一成的好处，可是能让他们潇洒半辈子，再者说倒卖些粮食的，能出什么大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李默先是将粮仓的看守全换成了当初跟随林东一起潜入玉华国的天梦山弟子，好方便日后动手脚。 其次，他又接着大肆倒卖了几万石的粮食，对于国库中一些金银宝物，也开始尝试着偷偷窃送出去， 与此同时，那玉华王则是整日沉溺在李默给的那本一炁真经上，对于国库的事却是浑然不知， 玉华王府，玉华王捧着手中的经书摇头晃脑，满脸感慨： “寡人要是早些年得此经书，说不定就已然突破金丹境了，一炁真经，当真玄妙精深啊。” 说着，玉华王便按照经书上的指示一步一步地运起功来。 一旁，颜真卿安安静静地抄写着经书，看着玉华王这个样子他也就放心了。 自家陛下说过，只要这玉华王开始修炼此经，那他离死也就不远了，而他来到玉华国这么久，也有些想回到龙国了。 “练吧，迟早练死你。” 颜真卿一边抄经一边骂到。 没过多久李默走了进来，今天他来就是为了禀报工作。 “秦录拜见陛下。” 玉华王听是李默的声音，赶忙起身相迎： “原来是秦上师，来人呐，快快赐座。” 如今李默在玉华王眼中，那简直有当年羽化国师的恩宠，李默不禁有非凡的禅辩之能，还给他这本对他修行帮助匪浅的一炁真经。 他对这个云梦山掌教除了喜欢，再无其他看法。 侍卫走上来给李默倒上清茶，玉华王便发问到： “上师担任司库官一职，最近做得如何啊？” 信任归信任，但国事是国事，一码归一码，李默也不含糊，上来就亮出这些日的“政绩”： “回禀陛下，臣这几日将粮库中的陈粮倒卖，余下些钱两，便在玉华州各府县兴修建善堂七所，收纳接济的难民更是成千上万！” “各府县的大路年久失修，故臣再拨款百万，重修大道，还有这玉华城，臣还规划要建一座天下最高楼，名唤玉华楼！此楼一旦建成，便能超越那龙国汝阳一切奢靡楼舍。 同时也可显示陛下的威严，我玉华国力的强盛！” 说着，李默便拿出一个线条精美，且经过了颜色渲染的“效果图”给玉华王看。 玉华王一听李默上任几天做了这么多事情，一时间感动不已，一个东土人却对玉华国的这么伤心，难能可贵啊。 而当看到李默这图纸时，这图上的天下第一楼，可是画到了玉华王的心坎上。 “爱卿能用旧粮换钱两，救济百姓施德天下，已然智谋过人，又姓建善堂修桥补路，大善之行呐，而这天下第一楼，更是奇思妙想…… 当初辛哈自龙国归来，便是说那龙国汝阳，高楼如何多，马车如何神奇，寡人偏不信这个邪，我玉华上国佛祖庇佑，岂能不如他一个小小的玉华国？ 上师这玉华楼的提议不错，若是上师真能为寡人造出一栋通天高的楼宇来比过龙国，那寡人定有重赏。” 看着眼前的图纸，玉华王一拍手便决定道： “既这事乃是秦上师提出来的，拿着玉华楼一事就交由秦上师你全权负责，我玉华大小官员通力配合，今后爱卿有所求，知会一声其他朝臣便可。” 玉华王一听李默提起玉华国，想都没想，就答应李默建造玉华楼的提议。 如今，西域诸国的国王都到了他玉华国来，如此万国来朝的盛况，若是没有一些参天的楼宇撑面子，倒也是有损佛国名声。 李默皮笑肉不笑： “些陛下栽培，臣为了玉华国的百姓，为了陛下，一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只是……这玉华楼的建造，需要些东土的工匠，不过陛下放心，我请的工匠定是与那龙国朝廷毫无干系的东土人，还请陛下准允这些工匠进到玉华国来，好尽快让这大楼完工。” 玉华王想了想也觉得十分合理，东土之人善于建造这可是西域人尽皆知的，便没有多疑，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臣告辞了。” 说罢，李默扫了一眼玉华王身旁的一炁真经，便脚步清明地出了宫。 今日他来，主要还是想给这玉华王吃一颗定心丸，毕竟自己接下来这几日搬空玉华国的大计，动作可能有些大。 所以得找些理由和幌子。 出宫后的几日，李默不是忙着倒卖府库中的粮食，就是忙着把军库的上好军械全倒换成次品。 上到一些修行所需的重要草药经书，下到连国库中的一些金银美器李默也没有放过。 所谓做空玉华，釜底抽薪，就是要在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李默手下的一众下属到这地步，哪能看不出不对劲，奈何他们就是再清楚再明白，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谁叫自己手欠，当初拿了这姓秦许多的好处…… 而玉华国的朝臣和高僧们对于李默的操作，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表面上看到的无非就是秦录此人贪财了些，也无足轻重。 更何况，他们之中不少人这几日可是没少受到来自李默的贿赂，什么名贵的汝瓷供碗，剔透的琉璃佛像…… 如此一来，他们就更选择视而不见，每日上朝，更有甚者还会在玉华王面前替李默美言几句。 如若有人想要当朝参李默，那群臣就会群起而攻之，就连玉华王也不给一丝情面。 于是，李默就更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而林东、云宁、颜真卿三人则是被自家陛下这大胆的操作给吓得心惊胆战。 自家陛下一出手，不是窃走玉华国库万石的粮食，就是要从玉华国国库中掏一些珍宝出来，数量之巨，令人发指。 而无论是粮食，还是宝贝，一出府库就被李默暗中运出城去，藏在了那些所谓的善堂之中，明面上是善堂，说白了就是李默建造的仓库。 之后只待龙国来了人，这些东西就可悉数运往龙国了，就如此，一月过去。 所谓的玉华楼，除了挖地基，就是挖地基，除此之外李默就是每日做些假账，给玉华王报上去。 玉华王深居简出在王府，看着李默报上来的账目，只觉得李默规划的事情，一件一件都在稳步推进。 可实际却是李默一件事都没做，而玉华国的米价这几日却是张了又涨。 几天后，李默终于等来了从东土赶过来的王盘等人，除了王盘，一齐还来的有天梦山长老古河，以及伏龙舵的晏子晋，牯牛舵的林白，梅花舵的谢寒安。 之所以让他们来，李默的考量还是她们都有隐门身份，并且不是龙国朝廷官员，行事起来也较为隐秘一些。 而且，这伏龙舵，也就是以前的云梦山和药谷，还有牯牛舵，梅花舵，而今都属于乾坤阁麾下。 一盏茶喝败，君臣寒暄半夜，李默便吩咐起事情来： “晏子晋，城东二十里地的镇子上有一大仓，里面有几十万石的粮食，再往南走十里地还有一大仓，里面……” “你命手下的人，尽快将这些东西如数运回我龙国，期限为三日。” 晏子晋之前在隐门大战中断了一条腿，但后来被孙思邈用针给灸好了，加之他本身对于西域之人就很是厌恶。 故而此行，他是在李太白面前自荐，李太白这才答应让退刚刚康复的他来玉华国。 “陛下放下，臣一定将此事办得毫无破绽。” 李默随后起身看向林白。 “林舵主，朕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七日后的拂晓，炸了玉华城城外的水坝，水淹玉华城！这几日，你且先暗中带人布置。” 林白拱手一拜： “臣领命！” 说罢，李默看向谢寒安： “至于谢舵主，你舵下弟子皆是女流，在这玉华境内行动多有不便，朕没有其他什么事交代给你们，朕只要你们今夜带着皇后离开此地便可。” 这几日顾惜雪的身子已经日渐消瘦了下去，李默也不想顾惜雪再在这伤心的地方待下去。 而且，这几日的动静越来越大，而且近日这么多东土人活跃在玉华国周边，玉华王是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而玉华国反应过来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而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 玉华国的粮市所料不差，这月月底就要出问题，自己必须在暴雷之前脱身。 而且，西域那边也是传来了捷报，突厥以东，现如今已尽是龙疆域，龙国大军大获全胜了。 而薛嵩打了大胜仗，也是一刻不得闲，此刻正绕道吐蕃，率领大军南下，约摸着两月之后，先头部队便可到达。 到时被自己窃空的玉华国，外强中干，面对大军压境的龙国，自当不战而败。 随后李默看一旁的王盘： “王盘，你天梦山弟子要做的事情，就是这几日尽可能地在玉华坊间，煽动百姓仇视玉华王廷，尤其是在这三户养十僧的事情上做做文章。” 李默的意图很清晰，那就是让玉华国乱起来，越乱越好，只有玉华国乱了，自己才能抽身而退。 王盘拱手一拜： “是，陛下！” 随后李默又将运输玉华国库物辎的事情交代了一番，这才让他们几人离开此地，只留下林东一人。 几人走后，李默面色凝重放下手中的茶杯： “林东，这几日让颜大人盯紧了，那玉华王一旦有所异样，立马禀报，顺带也让颜大人做好脱身的准备。” 王盘等人一出来，一时间也是对自家陛下佩服不已。 “哈哈哈，好一招偷梁换柱，陛下真乃天毓之才，妙啊，妙啊！” “如今玉华国库军库都被陛下窃了个一干二净，一旦薛大将军的兵马开来，任他玉华武者再强，也难逃一死。” 几个舵主纷纷莫名赞叹了起来。 “陛下此招虽妙，却也是一步险招，搬空一国府库，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夜色褪去，天亮以后。 玉华城的百姓便看见街上一大车一大车地往外运东西，而这样的场景，几乎在玉华城上演了将近一月。 但不知情的百姓都以为这大车里装的，都是建造玉华楼的物资亦或者废料。 但上至司库衙署的官员，下至一个个工人，一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大车里装的，可都是玉华国上百年的积累…… 玉华国的国库，就这么被那个叫秦录的汉人给搬空了。 他们不乐意又如何，收了李默的钱，他们也是骑虎难下，而且现在何人在王廷上弹劾秦上师，那就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他们也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求此事尽可能晚地被揭发。 这一日，李默则是一如既往地进了玉华王府，在玉华王面前对玉华楼建造进度大吹特吹，其次便是看看，这玉华王的一炁真经练得如何了。 根据李默观察，这玉华王一个多月的功法运转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大不如从前。 而玉华王却坚定地认为，自己这是修对了路子，是境界突破的前兆。 李默决定再给玉华王加把火。 “陛下这几日修炼，许是得了大道，身后不仅有佛光若隐若现，身形也具金刚之韵。” 李默这些话在玉华王耳中很是受用，于是他便转头看向一旁在场的大臣，求证道： “众位爱卿，寡人身上可是真有佛光笼罩？” 群臣哪里敢说个没有来扫国王的兴？ “有！陛下身后的佛光，七彩殊胜若隐若现，非俗人肉眼所能视见。” “看来陛下进来修炼一炁真经，已然有大成气象了。” 几个大臣纷纷争着抢着，做起了睁眼说瞎话的事情…… ...... 与此同时， 东土，龙国。 玉华国师措卓在带着武者赶到龙国之后，就先去了李默最后一次出现的玉门关。 但在玉门关上他们除了发现薛嵩和契丹王、吐蕃王、梁王几人，却是根本没有发现李默的踪迹。 为了不打草惊蛇，在杀死李默前，他是断然不会对其他人下手暴露自己的。 于是， 他便带着人又急急忙忙赶往了汝阳，可这汝阳一行彻底让措卓心里没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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