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熊垣再一次位到了天干阵营当中。
此时的汤谷,防护变得更加的严谨,小乙的大阵一层又一层的绕着扶桑木建立,密密麻麻的玉版在地上清晰可见的隆起一条环形山脉,一道道图腾纹飞舞,在扶桑叶的火光下,宛如萤火虫一般闪耀。
在这外围,更是有神明的目光在审视着天地,光照万万里,破邪,避法!
突然,一只玉佩自远处划过一道青光,轻轻撞击在了大阵上。熊垣抬手,将这玉牌接了过来,手腕翻动之间,就已经将玉佩上的内容完全看完。
“女靖已经成功拦截住了东方青帝之女瑾瑜,现在她的天帝令也在女靖的控制之下?”
看到这样的内容,熊垣却不喜反忧,东天青帝之女被控制,四大帝子就完全在人族的控制之下了。只是这样控制之后,反而让他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因为这太容易了!
哪怕这其中有烛龙这位顶尖神明的帮助,依旧显得极为容易。
而堂堂天帝,一言出而万法随,凡是念诵他的名号之人,必然会被他感知到,如此神通广大之下,如何会不知道区区四个小家伙无法出完美的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务?
而天帝令出,却收效甚微,甚至没有,这也必然会极大的损毁他的威信。
只要是一尊帝王,就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他早已经不知道统治乾坤多少万年,乾纲独断,予取予夺,早就养成了无上的气度。
“这四个帝子仅仅是障眼法,用来迷惑我们的。”
熊垣将玉佩递给了刑天,抬头看向了庞大的树冠,他知道那树冠里有十轮太阳,也知道那树冠隐藏的危险,可是他却看不到天帝下令之后,真正的使者在什么地方,真正引爆这一切的生灵又在何方。
“诸位,真正的考验来了。”
熊垣沉声道,身后一尊神龙浮现,万千图腾纹带着他的灵性涌向了十大天干,刑天,小乙,吴回,阙伯,玄女,土伯,神荼郁垒,宓妃,黑衣人,十个人身影错落,化作了一道宙光之轮,悬挂在了熊垣的身后。
顿时,熊垣的气息,身形全都飘忽不定起来,这一刻还在这边,下一刻却出现了树冠之上,一眨眼,他有出现在了阵法之外。
他的身影时隐时现,时躲时藏,这不是他本人在移动,而是时光在他的身上流淌,当他的身形消失时,他就会出现在过去,出现在未来,当他的身形浮现时,他才会在现在,在那短短一瞬之间现身。
这就是宙光之轮的妙用。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宙光即是时光!
自从上次用宙光之轮之后,熊垣就不断琢磨,甚至在周光之轮之上,和女靖一起开发出了十二奇相阵,无数个日夜过去,他在这周光之轮的造诣越来越高,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也越来越强大。
自然也就变得越发的神秘莫测了。
可是,纵然熊垣不断在短暂的时光之中跳跃,也仅仅只能看到一丝丝的阴影潜伏,想要去抓的时候,却怎么也抓不到。
突然,那阴影猛然扩散,甚至在熊垣的反应之外,又收缩了起来,这次,这阴影却选择了向着扶桑木的树根而去。
“终于,现身了!”
熊垣精神一振,脑后宙光之轮轻轻拨动,时光逆转,向着那阴影奔去。可这次,让熊垣吃惊的是,那阴影在宙光之轮的影响下,竟然依旧在不断的收缩。
不紧不慢,就连速度都没变化一丝。
极为怪异的感觉在熊垣的眼前出现了,他身边的景象不断倒退,时光奔涌,纷纷向后,而在他眼前的黑影却和他一样,不断地在时光里向前流动,他们如同两条逆行在时光里的平行线,彼此静止,而四周时光却又奔涌如潮水。
“这是有生灵和我们一样掌握住了时光的力量,甚至他在时光的造诣上比我们还高,不然的话,宙光之轮绝对可以影响到他。”
熊垣的心头大为惊恐,天干之阵最强大的地方不是集合了十尊惊天动地的神明,而是这十尊神明联合起来,可以影响时光,可以在时光里遨游,出现在过去未来,并且影响着现在。
这是人族一张无解的底牌,只要天干之阵在,人族就可以在时光里斩杀强敌,就算是万不得已面临着绝境,人族依旧可以凭借着这个大阵进退自如,立足于不败之地。
现在,这大阵被破了!
被另外一种可以影响着时光的生灵破了。
上一次这个大阵遭受损伤的时候,还是日下氏引动太阳的力量,灼烧时光,逼迫的众人不得不出现在现在。可那之后,日下氏就沉寂九幽,躲藏在幽女的麾下才能立足了。
出了日下氏,大荒之中就再也没有生灵可以做到影响时光了。
现在,出现了第二个生灵!
诸多天干和熊垣眼中的杀机暴涨,无形的杀气侵染在宙光之轮中,仿佛要把这时光也侵染成一片血红。
“杀!”
熊垣的手掌轻轻晃动,血色的虎魄刀再度浮现,十大大干的力量一齐涌动,惊天刀气划破苍穹,向着那阴影斩去。
轰!
阴影聚散无常,无数寒冰四下里纷飞,如琼脂泄玉一般,四下里飘落。
熊垣一刀快似一刀,不断的向前斩杀过去,这个阴影不除掉,人族只怕连睡觉都无法睡安稳。
突然,阴影中传出来桀桀怪笑,阴影猛然收缩,化作了一袭黑色的披风,披在了一个生灵的肩膀上,那生灵全身隐没在黑暗之中,隐约之间有无数寒气冒出。对方看着不断地在时光中向他杀来的熊垣,在身后轻轻一抽,长鞭如蛇,向着熊垣杀来。
轰隆隆!
小乙布置的大阵不断晃动,仿佛有一头巨大的洪荒猛兽在大阵里冲撞,将构成阵法的图腾纹撞击的明灭不定,纷纷破碎。
诸多神明惊异不定,一个个戒备起来,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戒备,却始终察觉不到丝毫敌人的踪迹。
突然,一尊神明抬手,接住了一朵雪花,浑身被冻的打了一个哆嗦,脸上更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里可是扶桑木下,无数的火气酝酿,天地之间别说雪花了,就连水气都稀少的可怜。
另外一边,一尊神明诧异的抬起手,在脸上轻轻一抹,鲜血就沾满了手指,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无形中袭击了他。
无数怪异的景象在这些神明四周浮现,有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道血色的裂纹,有的神明的胳膊悄无声息的被冻的断裂,有的神明却看到了无尽的霜雪。
空间在震动!
时空在摇晃!
一尊神明终于醒悟了过来,惊恐大喊道:“快退,快退,有神明在时光中交战,他们战斗的余波蔓延到这里,我们抵挡不住!”
神明们惊恐的四散而去。
就在这时,扶桑木上空,无尽空间的高处,一缕阳光快速扭曲,缓缓变化成了日下氏的模样。
这个时候的他,三角眼睛里满是笑意,特别是感应到下方那因为时光中交战而引起的轩然大波,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人族,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今日就让我日下氏,昔日的东荒之主,在这东荒之上,将你们人族彻底断根,埋葬了吧。自今以后,人族将成为过去,三代圣皇造就的庞大种族彻底烟消云散。”
笑着,他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仿佛能透过那天地之隔,看到星辰深处,看到那内五帝座上,中央黄帝的身影,顿时笑意更盛:“根基断去,就算你是圣皇那又如何,一样会陨落,一样会成为一抹星尘,彻底消散。
这就是我日下氏的报复!
这就是东荒的报复!”
日下氏咬牙切齿,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身上的光明更是闪烁不已,痛恨并痛快之中,他的一根爪子抬起,在这爪子中间,一块金灿灿的玉佩静静的躺着,上面星文勾勒,彰显出一代大帝的威严。
帝令,日下氏赴扶桑木,唤醒十子,断轩辕之根,去人族之基,功成,当入九天之上执金吾!
“谁能想到,我日下氏日日夜夜看护的竟然是天帝之子,竟然是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力量,竟然是……”
日下氏一想到自己接到帝令时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要发笑,笑自己的可悲,笑自己的无知,无数年来,竟然让这样的力量在自己身边成长起来,却没有得到丝毫的益助,反而落得一个国破家亡,自己也不得不到最阴暗的九幽之下隐姓埋名。
那能骗得了谁?
日日夜夜想要复仇的念头不断地啃食着他的内心,让他彻夜难眠。
“无尽血仇,尽在今日得雪!”
日下氏猛然睁大眼睛,爪子向下摁去,在他的爪子之中,金灿灿的玉牌散发着玄妙,蛮荒的气息,化作了一道金色的闪电,向下劈去。
在这下方,便是扶桑木!
便是天帝十子!
便是十日!
便是那足以毁灭人族的力量!
“日下氏,你找死!”
烛龙惊恐至极,刚刚时光中的交战波动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等他反应过来了,日下氏已经将那致命的玉牌打下。随着他声音而来的,那有那天地圣兵,一灯长明,莫大的力量快速的向着日下氏,向着那金色闪电轰击。
寂静无声之中,日下氏被轰击的身上寸寸开裂,鲜血如注,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迸发出了得意的笑声:“烛龙!你晚了,你来晚了……哈哈哈哈……谁也救了不大荒,谁也救不了人族。你也不行……”
烛龙目眦欲裂,他本身就是神眼无双,甚至他都将双眼修炼到了如同小太阳的地步,如何能看不出来自己的天地圣兵仅仅就差了那么一点,一丁点,他就可以将那道金光拦截下来。
可是他仓促之间的攻击,终究是差了那么一步。
金色玉牌所化作的闪电,瞬间将小乙的阵法击穿,轰击在了扶桑木的树冠上,相比那庞大的树冠,这闪电细小的如如同上面的一片落叶,近乎可以直接忽略,可是它却带来了轩然大波,金色闪电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一片金色雷云,将那残存的阵法瞬间击碎。
于庞大的轰鸣声中,恐怖的气息开始散发开来,一尊尊高居在天空中的神明再也维持不住高高在上的身形,瞬间被压了下去,近乎匍匐在海面之上。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恐怖的气息就传遍了整个大荒,一处又一处不知名的圣地在这危机之中迸发出无尽的神光,冲击在了高天之上。
钟山,震彻彻环宇的钟声中,有灯光照耀四方。
云梦泽,惊天迷雾凌乱,无数天地幻象流转。
淮水之上,水汽沸腾,猿鸣之声阵阵。
西昆仑,素色大旗招展,牵引无尽星辰。
北荒之上,冰宫冷冽,无数的寒气冒出,散发出无穷的威严。
南荒之中,火红巨树如血染,上映彤云,下接岩浆,独得三千光明。
人族,鼎湖,一望无际的湖泊之上,碧波荡漾,神光重霄三万里,神光内神木接天,地火蔓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人族,雷泽,八卦之力化作了万丈霞光,与天争辉。
人族,宛丘,有一尊人首蛇身的神女虚影,素手抬起,遮蔽了眼前的太阳光辉。
身在帝都平阳的帝放勋,终于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黑眼圈里的瞳孔睁大,努力的感受着天地之间的变化,冲着身边一位位大臣,一个个诸侯大声下令道:“诸位,执行我们当初定好的策略吧。
大劫已至!
一切以保全人族的实力为第一要务,一切以保护人族的子民为第一要务,一切以生存为第一要务。
这一次,我们没有敌人,但也处处是敌人!”
一位位大臣,诸侯沉默,东方升起的过于明亮的太阳,带来了炎热无比的光明,透过大殿的门窗,灼烧在一位位大臣,诸侯的脸庞上,那和黄土一样样色的面庞啊,此刻变得如血一样。
短暂的道别之后,一个个大臣,诸侯纷纷离去。
大殿外,欢兜抬手遮挡住眼光,看向了南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随即笑意消失,人也向南奔去。
一处处圣地的爆发,一尊尊神明的惊恐,却丝毫无法影响到东海之上的变动,那变动在持续,也必然不断的持续。
扶桑木的身躯在摇晃,同时也在不断的碰撞,伴随着那强大的气息爆发,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一声亢厉的鸣叫在树冠之中传出,让人气血震荡。在这树冠深处,无人注视之地,一只三足金乌慢慢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