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天剑不断颤动,每一次颤动都会迸发出一颗小小的星辰,然后星辰在漩涡之中爆炸,无数的星辰堆积之下,终于将世界坍塌凝聚出来的漩涡给破解掉。
这个时候的苏方已经额头冒汗,惊恐的看向了不断向他杀来的熊垣。
要知道,他可是南天赤帝之子!
在整个九天之上,他能获得的资源,教育,可以说是整个世界都最顶尖的那一批,无数顶尖神明哭着喊着要把自己的顶尖绝学传授给他,无尽的修炼供他享用,甚至还有南天赤帝这位九天之上最最顶尖的神明亲自教导。
可是,刚一和才合境境界的熊垣交手,自己就差点在一招之内落入下风,甚至陷入到对方的招式之内。
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苏方提气,长剑舞动,无数的星辰再度迸发出来,在身边凝聚成了一道道星河,星河交织,如梦似幻,极尽精美。
烛龙认得这极美的场景,正是九天之一炎天一角。苏方的长剑也因为是镇压九天之一的重宝,才得名炎天剑。
“一梦入炎天!”
苏方长吟,剑鸣潇潇,向着熊垣厮而去,星辰梦幻之间,让人沉迷,让人失落,也让人失去性命。
十四尊天人看得目眩神迷,他们十四个修来的剑术,能动摇二十八宿中的其中一宿,就可以称之为天人,动摇二十八宿中的两宿,就已经是天人之中的精英了。他们十四尊天人中,最少有半数以上的天人都做到了这个程度。
而能可以动摇二十八宿中的三宿的,已经可以称之为天人中的将领了。
至于三宿以上的,整个十四人当中,也仅仅只有两人能够做到,这已经是苏方身为帝子所能带领的最强力量了。
现在苏方展现出来的,却是炎天中的一角,内涵八大星河,万千星辰,一念动八大星河摇曳,相互绞杀,堪称兼顾了壮美和细微两个方面。
光引动万千星辰,所需要的见识,修为就已经极为惊人了,更不用说调动这万千星辰,变化厮杀了。
这就是一梦入炎天!帝子苏方入梦所得,万千星辰之美,尽在其中。
这一招出来,星光盈满大殿,将烛龙那隐藏在阴暗的身影映照出来,无数滑腻腻的鳞片反射出光辉,竟是如此的绚丽多彩,让人沉醉而又充满杀机。
烛龙面露惊容,这样的神通使用出来,如果异地而处,让他和苏方同境界对垒,只怕自己会输的干脆利落。
不由得暗中凝神,牢牢的盯着熊垣,随时准备将熊垣救起来。
这可是他将熊垣从赶路中摄取而来,熊垣真要是死在了这里,他恐怕就要面对人族的问责。在人族刚刚平了东荒,斩灭了日下氏之际,烛龙对人族他还是很忌惮的。
互相厮杀,各有损伤可以,见生死绝对不行!
突然,他的双眼之内光明迸发,直欲洞彻这道大神通,却猛然醒悟过来,将双眼内的光明束缚在身前三尺内,匆忙之下,甚至发出了闷哼之声。
实在是熊垣的动作太惊人!
只见熊垣漫步在漫天星辰之中,手中的斧子时不时的拨弄一下,将一颗颗星辰引到身后。
斧子在诸多兵器之中,本就是最厚重,力道最刚猛的那一类,一斧开山只是寻常。
可这辟水斧在熊垣的手中施展开来,却轻飘飘的,仿佛在分水拂柳,万千星辰就是那滔滔不绝的水流,不断的在他的身边流动,却又丝毫不沾染熊垣的半片衣襟。
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
好像这万千星辰的变化尽在熊垣的掌握之内,炎天之内的万般景象,蕴含的诸多杀招,纷纷攘攘,无论怎么调动,他总是能找到最佳的生机,轻而易举的将之破除。
熊垣心内也是震撼不已。
和通天境界对峙,熊垣干的不是一回两回了,从一开始的倍觉吃力,到有崇氏的轻松自如,他自认为自己对通天境界的了解还算透彻。甚至他觉得自己在合境境界再进一步,就可以不用再借力天地,光凭借自身的修为就可以力敌通天。
现在,苏方展现出来的雄浑修为却打破了他的这个认知,原来通天境界内还可以做到如此修为如此浑厚,神通如此壮美。
虽然,这样的神通在他的面前有些落伍,过时了!
熊垣抬头,看向了在自己四周不断旋转的八大星河,摇了摇头。八大星河胜在壮阔,却仅仅是依靠着对天地的变化而变化,颇为死板。甚至熊垣可以想象的到,在九天之中的炎天内,这些星河的运转也必然如眼前星河一样运转着。
这只是在学,在模仿天地的变化,里面不曾有多少真正独属于他的创新之处。
“天心不算高,人心才算高!”
熊垣突然长啸,奋力向前,无数星辰如涟漪一般分开,星辰再怎么壮美,美丽的也仅仅星辰中蕴含的道理,而能将这种美丽彻底绽放出来的,是人族依据天地道理而创造出来的缤纷世界,是那无穷无尽的智慧!
斑驳的色彩在熊垣身上绽放,一个小小的世界快速形成,凝聚,内部蕴藏着大江大河,高山,星空,白云,更重要的是,内部人影绰绰,不断变化。
那世界刚一形成,就迅速无比的扩散开来,将万千星河纳入其中。
即便如此,这世界依旧不曾停止扩张。
天人,烛龙,天地圣兵,大殿,云顶,钟山!
熊垣的第一道道境,在这种对峙中,终于绽放,道境宽广,笼罩住整座钟山。
烛龙的身躯忍不住微微晃动,双眼开合,明暗交错,将整个道境纳入眼底,不禁微微失神。熊垣的道境之奇特,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合境境界就领悟出了通天境界才能领悟出的道境,更让他感觉到惊讶的是,这道境实在是太真实了。
河流流动,草木生长,白云悠悠,头顶上星空照耀,脚下泥土沉沉,风从细微中来,雷自乌云中生,甚至他的胡须在这道境中微微晃动,都能引起白云的卷动。
这完全不像是刚刚领悟出来的道境!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亲眼所见,就是有人告诉他这是神明的道境他都会信的。
熊垣的底蕴实在是太厚了,加上无尽的奇思妙想,第一重的道境绽放,展现出的是人族充满创造力的雄奇。
就在这个时候,熊垣已经到了苏方面前,辟水斧上寒光闪烁,向着苏方的头颅上斩杀而去。
“熊垣住手!”
烛龙的一根爪子猛然伸了出来,挡在了辟水斧前,辟水斧哐当一声,切在了烛龙的鳞片上,死死的卡在了上面。
“烛龙前辈,你要当整个大荒的罪人吗?”熊垣寒声道,双臂一用力,将斧子拔了出来,蓄势准备再战。
苏方长剑颤抖,脸色苍白,双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漫天星河为之消散一空。刚刚那一招施展出来,几乎动用了他所有的力量了。
幸亏!
幸亏!
烛龙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
烛龙轻松的吐出了一口气,在熊垣的道境内卷起了一阵狂风,疑惑道:“熊垣,你已经胜了,何必要赶尽杀绝?苏方是南天赤帝之子,一旦死在了你手里,南天赤帝必然记恨于你。
就算是现在天地隔绝,南天赤帝真要杀你,也不过是付出多少代价的事情,你确定要彻底将南天赤帝给得罪死吗?”
“烛龙前辈可曾想过,留他一条性命,将会酿成什么样的大祸?”熊垣抬头,看向了烛龙的双眼,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烛龙,烛龙的眼睛很是奇异,眼皮之下仿佛不是眼球,而是两颗清冷的太阳。
他寒声问道:“不知烛龙前辈可曾问他为何来到大荒?又背负着什么样的使命?”
“这我倒是不曾问过!”烛龙迟疑,看向了帝子苏方,问道:“南天赤帝派遣你下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历练你吧?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赤帝如此大动干戈,让帝子下界呢?”
“烛龙大胆!”
天人中的首领上前,呵斥道:“帝子下界,乃是我帝所命,岂是你所能打听的?帝子在你这里差点殒命,还不速速斩杀这卑微的人族给帝子赔罪?”
苏方脸色一白,急忙大叫道:“烛龙前辈饶命,天人见识浅……”
说着说着,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烛龙双眼光芒凝聚,照耀在说话的天人身上,顿时那尊天人如同火炬一样燃烧起来,连哀嚎都来不及就化作了一团灰烬,然后在烛龙的吐息之中,吹到了大殿之外,成为了天地之间渺茫的尘埃。
苏方惊恐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呵呵呵,看来天地隔绝之后,不光是大荒忘记了五帝的威严,九天之上也忘记了我烛龙的名字啊!”烛龙轻笑,目光照耀在了苏方身上,道:“你说呢,帝子——苏方?”
他的这个举动,让剩下的天人顿时紧张了起来,纷纷挡在了苏方身前。
苏方挣扎着起身,拨开天人,恭敬的掏出一块玉牌,向上递去。
烛龙的胡须卷起玉牌,上下看了一遍:“断人族根基?十子?来来来,苏方,你给我解释一下?”
苏方恭敬道:“烛龙前辈,天帝命我等断人族根基,我曾问义母,义母说人族之中,论实力之强,或在人族帝都,可论潜力之盛,当在人族下一代。自有人族一来,一代代强盛不休,神农炎帝之势比龙师伏羲强,而云帝轩辕又比神农炎帝强大。
纵然天帝令云帝登天,可下一代里,帝少昊意欲比天之高,定我南天之名,帝颛顼又砍建木,占东南天柱,绝地天通,纵然帝喾,帝挚建功不多,可到了现在这一代里,却有豪杰起陆,惹出来无数风波。
翼火蛇之死,刑天复活,一桩桩一件件,都标志着人族或许再度起复。
所以,我义母便让我下界,斩杀人族天才十人,以绝人族根基,想来另外四尊帝子和我接到的命令都差不多。一代人族里,优秀者四十人,已经算是一个盛世了。就算是帝颛顼时,人族也没那么多人才出来。
看来我失败了!”
苏方看向了依旧怒火升腾的熊垣,苦笑道:“原本以为我在南天之内,身居帝子之位,所见,所闻,所学,已经是天上地上绝顶,自问同境界之中,能做我敌手的只有那么几位帝子,而我们早就较量过,各有胜负。
你放心,杀不了你,我自会回转南天!如此,可好?”
“看来你这小家伙也算不坏,知道进退。”烛龙笑道:“熊垣,如此你可放心了?他不会再成为你人族的威胁了,那就放他一次如何?”
“不如何!”
“熊垣,你放肆了!”烛龙愠怒,他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给足了熊垣,以及他身后人族的脸面,可熊垣竟然敢如此不识抬举!
“烛龙前辈,你可看清了这玉牌上的东西?汤谷十子,可不是指我人族十子。”熊垣毫不客气的说道,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前往汤谷,释放十子。那个时候不单单是我人族的灾难,更是整个大荒的灾难,万千生灵,十不存一。
若是今日烛龙前辈你放走了他,来日之罪孽,大半都要落在你身上!”
烛龙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越说越不像话的熊垣,终于斥责道:“还汤谷十子,汤谷之中能有什么,就算是汤谷之中有十个日下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毁灭大荒,造成如此大灾难的话。
更何况汤谷已经被你们人族给打了下来,就算是外围的海外三十六国一起动手,那又能如何?”
听他这么说,熊垣反而不气了,直接将斧子抗在肩膀上,看了一眼装作无辜模样的苏方,抬头道:“烛龙前辈在这钟山之上应该能察觉到汤谷的动静吧?何不亲自看看,看看以烛龙前辈的实力能在那颗扶桑木上看多高呢?”
烛龙探头,身躯伸长,头颅延伸到了大殿之外,双目光明通透,洞彻空间,直达扶桑木上,入眼处却看到茫茫光晕,只见光明不见树。不大一会儿,烛龙的头颅回缩,双眼通红,盯着熊垣,带着三分惊恐,问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