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扶摇一直没有甩开身后的皓齿青年。
“小贼,别跑!”身后,皓齿青年身骑骏马,踏乘而至,一柄长刀随之劈落。
扶摇听见身边马蹄声急促,长刀卷起的风声接近,也不敢回头,只是硬生生止住身形,急急向边上闪过,但见身边长刀落地溅起的火花四溅,若是自己反应再慢一番,定然变成了皓齿青年的刀下亡魂。
“小娘皮,你可别落你爷爷手上,不然爷爷打你屁股!”扶摇冷笑着调侃,话音未落,落下的长刀触地而起,随着皓齿青年的臂膀抡圆,刀花一甩,直挺挺的刺向扶摇。
扶摇眼见躲不过,只能翻身在地上一个打滚,堪堪避了过去。
扶摇多年来一直行迹于蛮荒沟壑,一身功夫都是躲避沟壑中凶兽练就,行动隐秘,也不知这皓齿青年怎么找到的自己,此刻只能疲于奔命。
二人一个逃,一个追,不知觉早已冲过了蛮荒桥,来到了沟壑外围,四周早已了无人烟,荒草纵横,放眼望去,只有漫无边际的荒漠。
纵然是青年胯下的雪青马,早已耐不住体力,此刻已气喘如牛,汗液将雪青马的鬃毛打湿,眼看着已经很难再追击下去。见此情形,扶摇却一头栽入荒漠之中。
皓齿青年翻身下马,略一犹豫,心中有些惊诧,自己的雪青马虽说不知马中赤兔,但也是数一数二,那小贼脚力上却不输雪青马,便是换了其他的先天境武者也万万做不到这般,这让皓齿青年有了退却的心思,只是那金丝羽雀的玉佩是自己娘亲留下来的遗物,自己断然不能丢失,何况如果没了那玉佩,不出三日,自己的身体..........
青年脸上青红一片,狠狠一咬牙,将雪青马留在原地,内力运气,身形向那小贼追去。
再说扶摇这边,虽说因为从小磨练的身体耐得住长时间的奔跑,但此刻也是大汗淋漓,体力将要到达极限,刚暗暗庆幸间,身后破空声逐渐逼近,一回头间,那皓齿青年长衣飘荡,身体左右微动,速度极快,形如鬼魅,右手紧握住长刀,刚刚甩开的距离在这刹那间再次逼了上来。
“还来?”扶摇傻了眼,眼见着青年追了上来,只能加速逃窜,身体逐渐伏了下去,直至与地面平行,双手化足,如同兽类般奔跑,一时间皓齿青年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大漠下没有任何遮挡物,对了奔途中的两人,无疑更加火辣,一路追至黄昏,亏得两个,一个是先天境界的武者,一个是早已将身体机能锻炼到极致的少年,饶是如此,两人早已是疲惫不堪。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黄昏下,夕阳将天地间的万物染成了鲜红的颜色,两人的身影此刻也逐渐缓了下来,只是皓齿青年丝毫没有放过扶摇的意思,咬牙间有将扶摇大卸八块的冲动。
奔袭间,大漠的飞沙将二人的衣物打的脏乱。
“喂,那小娘皮,你可别再追了,在追爷爷我可要发火了!”扶摇上气不接下气,锵锵转过头,只见一柄长刀剑气凌虐,直直劈下,扶摇惊险侧身躲过。
“小贼,玉佩还我!”皓齿青年原本就大的眼睛此刻圆了几分,有些泛白的嘴唇微厥,只是言语间怒气不减反增。
扶摇本就对洛阳来客抱有敌意,更何况皓齿青年追杀了自己整整一个下午,脾气也上来了,只是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飞身一跃,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到我身上的东西就是我的,有本事你来抢。”
听到此言,皓齿青年狠咬下唇,长刀耸立,一叶刀芒从刀尖崩出,划破长沙,速度之快犹如离弦之箭,目标直指扶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扶摇一跳,眼见着来不及躲闪,只能双手护胸挡去,一瞬间,皮开肉绽,扶摇的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在这一击下被劈飞,落地后在沙硕中翻滚了数圈,再无了声息。
那皓齿青年此时也不好过,身上气息紊乱,右手捂着胸膛起起伏伏,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这一击对皓齿青年消耗巨大。
半响,青年终于是缓了过来,再看向扶摇,此刻跌落在地上再没了动静。青年微微叹了一口气,来到扶摇身前,伸手向扶摇探去:“小贼,你可别怪我,只能怪你夺了我本命之物......”
未待青年说完,异变突起,扶摇原本伏于地上的身体拔地而起,一脚踹在了青年腹间,青年吃痛,且这一脚力气沉重,饶是青年先天的境界,也在这一脚下后退了十几步,跌落在一个沙坑之中。
放眼望去,扶摇双臂上早已肉绽横飞,触目惊心的伤口下,扶摇站了起来,鲜红的血液顺着双臂跌落在沙硕之中,若是常人被这刀芒掠过,怕是早化作两团血肉。
皓齿青年又惊又怒,刚要冲上前去,只是脚下流沙滚动,不经意间,青年的下半身早已没入流沙之中。
糟了!青年暗道不好,忙运起内力,奈何这流沙异常诡异,越是用力挣扎,青年的身形便下降几分,动的越快,下沉的越多,转瞬间,青年只剩了个头颅还露在外面。
原来扶摇早已知晓自己不是青年的对手,所以凭着对北荒沟壑的熟悉,一路将青年引到这里,就是利用这沟壑中的流沙困住对方,只是扶摇也没有想过,青年的武境如此之高,居然用处了先天之后才能用出的剑气外御,若不是凭着强悍的体魄,怕早已下了黄泉。
扶摇面色泛白,原本正常的嘴唇此刻发紫。扶摇撕下衣物,绑在双臂之上,血液依旧外渗,将扶摇的衣服染成了红色,但是终究是将血止住了。
青年困在流沙之中,头上的扶摇裸露着上身,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却表露出瘆人的白,不过扶摇若无其事的样子倒是让青年有些刮目相看,与青年认知中的盗贼并不一样。扶摇收拾完毕,再看向青年时,青年原本雪嫩的脸上此时泛着些许过量运动后的红潮,只是安静的看着扶摇,脸上无喜无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除了周围的风声,周围并没有活物的迹象,扶摇走到埋着皓齿青年的沙坑远处,将两块印有金丝羽雀的玉佩拿了出来,借着月光,仔细的端详。
两块玉佩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玉佩上,金丝羽雀间似有所引,金色流光顺着金丝羽雀的鸟翼的线条上流动,忽然,原本了无生机的金丝羽雀仿若活了过来,两块玉佩间相互吸引,大有重叠在一起的架势,好在扶摇赶紧用力撮住,两条羽雀似是心有不甘,流光滑入鸟目,两声鸟鸣声自玉佩上发出,刹那间,无形的力量从玉佩中灌入扶摇的双臂,之前被皓齿青年斩伤的双臂可以察觉到的骨肉滋生,发出啪啪的声响,连带着扶摇之前所受到的伤痕一同抹了去,本就有些精干的扶摇在这股力量之下竟白胖了几分。
两条完好如初的胳膊呈现在扶摇的面前,玉佩却重新归于平静。
这玉佩竟有活死人,生白骨的功效?扶摇暗暗乍舌,之前扶摇也曾暗自研究过自己的那块玉佩,除了饰品以外,没有任何的功能,只是扶摇哪里想过,这玉佩是以内力驱动,而自己天生没有内力,所以这玉佩在扶摇的手下与一般饰品无二,只是此番在皓齿青年玉佩残留的内力驱动下,竟鬼使神差般的将玉佩功效激活。
再说那边沙坑,许久不见了扶摇的动静,周围除了时时掠过的长风,便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人最可怕的境地莫过于孤独,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大漠便是滋生恐惧最佳的场所,空荡的世界,黑暗的空间,只有天上皎洁的月光微微照耀着地上的万物,此刻还孤身存在与地上的人杯弓蛇影,看什么都是山猛野兽的模样,皓齿青年自小起身边一直围着形形色色的人群,但无一不是对青年好言好语,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只觉得心中委屈溢出胸膛,却无与何人说。
此刻的皓齿青年竟是如走马灯般忆起了往生,想着自己十九的年岁,此次前来汉阳本就是忧心重重,想着自己以及经历过的事情,对未来的恐慌以及如今的境地,不由得悲从中来,两行清泪竟顺着吹弹可破的面颊而下。青年不知道的是,此时与扶摇的初次见面,竟是日后谈论的茶余饭后,也丝毫没有想过,自己与扶摇的命运竟鬼使神差般的连在了一起。
“啪”一块印着金丝羽雀的玉佩落在了青年的身边,青年泪眼磅礴着红了双眼向上看去,一团篝火冉冉升起,原本的偷玉小贼此时正坐在火堆旁,手中两个树枝插着白面馒头,慢悠悠的烤着。
小贼手脚灵活,双臂上青年造成的刀伤并没有丝毫影响到小贼的动作,小贼拿下烤好的馒头,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如同享受着世间极品的美食。
小贼一边吃着,一边嘟囔得看着青年,嘴里不停得说着什么。
见青年丝毫没有明白自己的话语,小贼奋力的咽下一口馒头,微微清了清嗓子。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