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入了秋。
大夏海上的舰队在往利亚大陆而行。
关小西的四十万大军穿越了孔雀国,向西而行。
他们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就连天机阁的情报也难以再传回长安。
大夏依旧,长安依旧。
只是太上皇的这一场旷古烁今的远征,依旧牵动着大夏亿万子民的心。
哪怕太上皇已经离开了长安小半年的时间了,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中,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依旧是他们的太上皇此次远征会带回来怎样的好消息。
没有人会觉得是坏消息,因为他们的太上皇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当一切如水一般在平缓中徐徐向前流淌的时候,大夏皇宫里的御书房里,新皇武天赐召集了三位宰辅,正在商讨着一场对夜郎国的战争!
卓别离将傅小官在下野的那番话带给了武天赐。
武天赐是兴奋的。
他下旨申饬了夜郎国的国君吴宗炫,令他交出与虞书容勾结的西北侯吴承运以及世子吴文清。
西北侯吴承运乃是吴王的亲弟弟!
大夏皇帝那道申饬的圣旨可没有给他留丝毫的颜面,用词之尖锐,斥责之严苛,这让五十余岁的吴王难以接受,更是下不了台——
而这,正是武天赐所需要的。
结果正好合了武天赐的意思,吴王未曾接旨,甚至直接斩杀了传旨的宦官,这给了武天赐出兵夜郎国的理由。
“朕的意思是这样,大夏陆军第二军冯西所部驻扎在远北道,”
武天赐学着父亲的模样站了起来,来到了悬挂着大夏地图的那一面墙前,“从远北道去夜郎国,途中会借道三个国家!”
“燕相,”他转过头来看向了燕熙文,“就由礼部下一道旨意给这三个国家,让他们放行。”
“既然夜郎国胆敢无视大夏之威严,那么这一仗……朕以为这一仗就直接将夜郎国消灭,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对于这一仗,燕熙文等人并无反对之意,一来大夏立下的规矩需要用强大的武力去维护,二来这是让新皇立威,那么这一仗就要打出上国的气势来。
“臣等附议!”燕熙文三人拱手一礼,表示了赞同,这让武天赐的心里更加欢喜。
“那么就着兵部发出调令吧,户部这边得在一个月之内,将第二军所需一应物质准备齐全。”
武天赐回到了茶台旁,煮上了一壶茶,“朕希望的是,这场战争在来年春就得打响,给第二军一个月的时间……将夜郎国的政权消灭!”
“刘瑾,拟旨!”
刘瑾连忙走了过去,正要提笔,却没料到秦墨文这时候说了一句:“陛下,这一仗臣等是没有意见的,不过……这打仗毕竟是件大事,它需要通过内阁的商讨表决,表决通过之后才能正式实施,臣请陛下遵从这个程序。”
武天赐脸色一暗,沉默了许久,忽然悠悠一叹,“哎……要说起来,这是父皇所定下的规矩,我这个当儿子的当然不能违背,只不过朕想问问秦相,父皇远征这件事,可有通过内阁表决?”
秦墨文一怔,傅小官同时发动了水陆两地远征,这是他独自做出的决定,还真没有通过内阁去表决。
可傅小官是什么人?
他干下的每一件事最后都证明是无比正确的!
他在朝中之威望实在太高,他在朝中百官心里的地位也实在太高,高到了无人会去质疑他的每一个决定。
你虽然是傅小官的儿子,可你毕竟才十三岁,你的能力需要在随后的执政过程中去证明!
这次征伐夜郎国,按照正常而言,内阁肯定是会通过的,但这一规矩却不能因为如此而就这样越过!
有了这第一次的逾越,那么接下来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无数次。
他曾经说过,权力的欲望是无穷的!
他为了大夏的长治久安设置的内阁那便形同虚设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秦墨文又拱手说道:“他是太上皇,臣以为他立下这规矩自有其中深意……博采众长,取最有利于大夏的决意去执行,这对皇上、对大夏并不是坏事。”
武天赐意兴阑珊,“朕知道,那你们将这事提交内阁讨论吧。”
御书房里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宁玉春此刻转移了一个话题,“皇上,已入了秋,各国的朝贡礼单已通过各国驻长安城的外交使馆提交上来了,还请你过目看看。”
武天赐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此刻心里正郁闷,对这事自然也没啥兴趣。
“没啥好看的,按照父皇此前的规矩办,其中一成入内帑,其余的……入国库。”
“臣遵旨!”
“另外还有一事得请皇上定夺……”
武天赐起身,小手一挥打断了宁玉春的话,“你们定下就行,反正都要提交内阁讨论。内阁里养着那么多的大臣,既然大家都如此相信内阁,那么内阁讨论表决的结果想来是错不了的。”
他抬步向御书房的门口走去,“往后,国朝一应事务,不要再来烦朕!”
……
燕熙文、秦墨文和宁玉春三位宰辅面面相觑。
“这……”燕熙文想了片刻,“皇上年幼,所想也是为了一展才华抱负,这心思儿迫切了一些,不过也能理解,我想他慢慢习惯了就好。”
秦墨文没有吭声,宁玉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了望这御书房的屋顶,“曾经在金陵的时候,我们喝酒,他说过一句话,他说权力这个东西会让人上瘾让人沉迷。”
“他说若是权力集中在了某一个人的手里,那么他一定会乱用这个权力,因为没有任何的法律法规可以对他进行约束。”
“这样的危害是极大的!所以在那时候他就说要将权力关在笼子里……三相议政、内阁表决,这便是他这么多年来打造的那笼子。”
“希望皇上能够明白他的这一片苦心吧。”
“咱们也别急,先去将征伐夜郎国这件事办了,至于其他……咱们也要改变习惯了。”
燕熙文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才发现茶水已凉。
“以往咱们许多事都会依赖他,所以无论大小的事都喜欢来找他商议,现在……现在咱们大事依旧得请示皇上,至于其余的小事,就由咱们自己定夺,由内阁决议吧。”
三人离开了御书房,九月的长安,天气有了些许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