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了下来,山崖间的云雾却散了,露出了天空,能够看见那天空中璀璨的星辰。
整个下山村已经一片漆黑,因为没有人点的起油灯或者蜡烛。
燕熙文的帐篷在最中间,然而他终究无法入睡,铁蛋的样子一直在他眼前浮现,那一碗在大夏许多人眼里不值一提的稀饭,居然是那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起身来到了院子里,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仰望着星空。
犹记得在虞朝时候,自己在瑶县任县令。
瑶县属于临江,算是一个相对富裕的地方。
那地方的老百姓那时候求的是什么呢?
是能够吃上饱饭,若是十天半月还有一顿肉吃那就是最美好的了。
自从傅小官推行了商农并举之策后,瑶县大力的发展了商业,农民有许多都上了田,进入了作坊,他们的生活得到了显著的改善。
所以瑶县的老百姓是幸福的,听自己那堂弟燕临秋说,当年平陵曲邑二县的老百姓过的那日子就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莫要说米了,连野菜汤都难得有喝饱肚子的时候。
那样的困境一直到傅小官在那两个地方开设了作坊,推行了红薯之后才得以解决。
现在的平陵曲邑二县已经摆脱了贫困,那里成了大夏极为重要的炼钢产业基地,当然还有其余互补的产业,那些曾经的贫民们而今已过上了美好的日子。
这地方虽然是在深山之中,为什么就没有人种红薯呢?
傅小官说红薯这玩意儿最不挑土地,在恶劣的环境下也能生长。
看来要么是地方的官员不想进这山里来,要么就是户部没有将红薯的推广种植做到位。
这样的地方适合发展怎样的产业呢?
这事儿还不知道,得等这些天多看看才能明白。
就在燕熙文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狗叫声,然后在那漆黑的夜里出现了一支火把。
张齐山早已来到了燕熙文的身边,他背上背着两把枪。
有隐约的声音从那火把处传来,“快点、快点……去把孙瘸子叫来,快去……!”
“树生,稳点,小心别摔着了,快去告诉村长一声,叫他准备好……”
这句话听得燕熙文一惊,他豁然站了起来,“出事了!”
“叫所有士兵去帮他们一把!”
“好!”
张齐山打了一个呼哨,十个士兵数息之间就荷枪实弹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快去,他们好像背着一个人,去帮他们一把!”
十个士兵冲了过去,片刻又有声音传来:“你们是谁?”
“村长家的客人,发生了什么事?”
“李东被熊瞎子拍了一巴掌,恐怕、恐怕……哎……”
“人给我,快点!”
其中一个战士背上了李东,他们转身就向李二牛家的这院子冲了过来。
外面的声响惊动了李二牛,他披了一件衣裳打开门走了出来站在了院子里,片刻之后,士兵返回,张齐山已经准备好了一张行军布铺在了地上。
李二牛快步走过去一看,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屏息住了呼吸,那张老脸瞬间苍白如纸,但他依旧很是冷静的看向了飞奔而来的一个女人。
“吴红,你看着,我去叫孙瘸子。”
吴红是他的儿媳妇,此刻早已大汗淋漓,她紧紧的咬着牙点了点头,这才蹲在了李东的面前哭泣了起来。
“东、东、你醒醒、醒醒啊!”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浑然没有在意帮她背回了相公的这些人。
燕熙文走了过去,让张齐山取了他们带来的马灯,就着那灯光一看,他也吓了一大跳——
李东的腹部血淋淋的!
那是一条尺许长的伤口,现在已经翻了开来,若是再进去那么一寸,恐怕李东的肠子都会流出来了。
这怎么办?
他们带得有药,但治疗这外伤他燕熙文不懂啊!
他抬头看向了张齐山,“你们训练的时候是不是有疗伤这一科目?”
“嗯,只是……”
张齐山想说这样严重的伤势,若是将人给医死了,自己这一行人恐怕讨不到一个好果子吃。
但燕熙文此刻却没想那么多:“没有什么只是,现在就救人!”
“好!”
张齐山去了帐篷里,他需要酒精纱布还有缝合线以及避免感染的青霉素。
院子里这时候进来了五个人,想来就是去打猎的那些人了。
他们围着了李东,一个个面色凄凄手足无措。
“都怨你,非得要去招惹那熊瞎子,这下好了,万一、万一……这村长家往后怎么过啊!”
“怎么怨我了?我还不是为了大家好!弄死那头熊瞎子,好几百斤的肉,够咱们几家吃好几天了,哎……!”
“都别吵,这事谁也怨不得,只能怨命!若是有吃的,咱们犯得着去和老熊瞎子拼命么!”
“都让让……!”
张齐山带着两个战士拿着各种战地手术用品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蹙眉问了一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山外面来的,让让,我先给他处理伤口。”
“你别乱来,等孙瘸子,咱们村只有孙瘸子才懂得一点医术,你若是将李东给弄坏了……”
张齐山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望燕熙文。
燕熙文转头看向了那女子,“他是你丈夫?”
“嗯。”女人哽咽着点了点头。
“现在你丈夫很危险,我的人可能能够救他一命,这只是可能,但我保证他们的技术比那什么孙瘸子要好,你愿不愿意让他们试试?”
吴红顿时就茫然了,她没见过这些人,将丈夫的命交到他们手上,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你丈夫还在流血,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就连神仙也无法挽救。你若是同意,就让他们现在动手。”
吴红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
“嫂子,怎么能让这些外乡人乱来?”
“嫂子,还是等等孙瘸子吧,他给东哥看过之后抓一些草药来煎了喝下去休养一些日子就成了!”
“等孙瘸子来,再等到煎好草药,我相公恐怕早已没了性命,你们不要多言,这是我的决定。”
她站了起来,向张齐山道了一礼:“多谢这位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