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而今有荒人以牛羊换盐,却将这盐贩卖到忻州城……”
总督府,拓跋康面容严肃的对傅小官说着:“咱们是按照五百文一斤的价格和羊比价的,他们贩卖到忻州城的盐,却卖到了七八百文钱一斤。”
“这其中两三百文的差价,可就被这些盐贩给得利了。”
“咱们的盐税,是按照五百文的价格收取的,他们那两三百文的差额却没有征税,是不是得出一份公文,要么禁止他们这样牟利,要么征收这差额的税收?”
傅小官笑了起来,“老康,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税种,它叫增-值税……”
拓跋康一喜,“这名字好,贴切易懂,要不咱们也给这差额安一个增-值税?”
傅小官却摇了摇头,“老康啊,这事儿别再提了,绝对不许!不过……以羊换盐?难不成是绿旗州的人干的?”
这其中有巨大差额傅小官早就明白,所以他不允许自治区的富商直接在暮阳盐场买盐。暮阳盐场的盐必需在忻州和蓝旗商贸城两地交易。
他唯一允许的是荒人用牛羊换盐。
因为他担心自治区的商人们联合起来垄断了暮阳盐场的盐——这些盐,必需以平价售卖给虞朝或者夷国,至于这两国的商人会将这盐炒到什么价位他不管,他需要的是这白盐在最快的时间里,占领这两国的盐市。
一旦成功,就会击垮两国的盐市,就能直接的导致两国的盐税骤降。
而盐税,在两国的财政收入中,至少占了三成的份额!
“回殿下,正是绿旗州的人干的,是一个叫完颜氏族的小部落,尚未扩展开来,当真不禁止?”
“你想想,一只羊从羔羊长成成羊这需要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们能有多少羊?”
“但他们从中尝到了甜头,他们就会大力的去繁殖,去放养更多的羊。你看,都不用官府去推动,他们就能够主动的去做。”
“这就叫解放思想,无利可图,他们养的牛羊够吃够换点生活用盐就得了,谁会费尽心力的去谋发展?”
“所以啊,老康,咱们非但不能搞那增值税,更不能禁止,还得将这消息放出去,让绿旗州更多的牧民知道这个消息,不出一年,绿旗州必然牛羊满山!”
还能这样操作?
拓跋康很是诧异,心想难不成这就是殿下经常说的错位思考?
“若是自治区的商人跑去把牛羊买光,怎么办?”
咦,这家伙脑子越来越灵光了呀!
傅小官顿时对拓跋康刮目相看。
“那就让他们买呀,他们这样一买,必然造成牛羊涨价,但咱们依然是一只羊换三斤盐,牛羊涨价咱们卖出这些牛羊,岂不是还能多赚一点?”
拓跋康愣了半晌,大致理清楚了。
回头一想,那些牧民有如此大的利差存在,他们又哪里可能将这牛羊售卖给自治州的商人呢?
牧民们是没文化,又不是真的傻!
……
……
绿旗州,完颜部落。
完颜红烈的毡房里,那矮几上堆着白花花的一大堆银子,周围还放着许多的银票!
她的那双浑浊的老眼早已明亮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钱财,忽然觉得很不真实,就像在梦中一样。
“这、这、这真的是用牛羊换了白盐去忻州城赚回来的?”
完颜宗咽了一口唾沫,“奶奶,这都是真的,是彭教头的主意,多亏了彭教头啊!”
完颜红烈转身一把抓住了彭于燕的手,声音都在颤抖:“老身、老身不知道该如何谢你,要不这里赚来的银子你分一半?”
彭于燕笑了起来,心里极为温暖。
这么牧民们日子过得单纯,心思儿也极为单纯。
这样的单纯是彭于燕见过了世间的肮脏龌龊之后极为欣赏的,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单纯,她才决定留在这里,并生活下去。
“长老,我也是部落的一员,你这样做可是拿我当外人了。”
彭于燕也握着完颜红烈的手,又道:“这才是开始,但这个商机漏洞要么会被自治区给补上,要么会有许多的部落也会去插一脚,所以得趁着现在,一方面得大力发展牛羊的繁殖,另一方面眼见着就要入冬了,肥了的牛羊除了部落留下来过冬的之外,我建议全部换成盐去忻州城卖掉。”
“这些赚回来的银子需要去别的部落买来母羊或者羔羊,我预计明年的羊价钱会大涨。等真涨了之后,咱们就不换盐了,换粮。”
完颜宗听得一脸茫然,问道:“现在为啥不换粮?”
彭于燕没有去和完颜宗算这细账,现在用羊换粮极不划算,还不如吃羊。
“不是时候,草原上的牛羊因为战争少了一大半,若不是这些羊已经肥了,我还不愿意拿去换盐。”
完颜红烈也听不懂,只是觉得彭于燕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她瞪了完颜宗一眼:“这种大事,就听彭教头的,她说怎么做,你们就去做就对了……”
“明儿一早,你带着这些银钱,去秀山部落,找你表叔多买写母羊和羔羊回来。”
完颜宗连忙点头,“好,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发。”
“你记住,若是你表叔问起哪里来的银子,你就说……就说,卖了一些马匹换来的。”
“还有,咱们部落的母羊也得照料好,一头也不许卖。”
完颜宗应下转身离开了毡房,完颜红烈这才坐下,随手拿起一锭银子仔细的瞧着,说道:“见到这么多的银子,还是在泰和年间,老身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这样的场景了,我那孙儿他们很幸运,恐怕会再次见到一个盛世的开启。”
说着这话,她转头看向了彭于燕,“你不是普通的虞人,你认识那位定安伯吗?”
彭于燕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但虞朝有太多他的故事。”
“哦,他怕有四五十岁了吧。”
“不,他今年才十九岁。”
完颜红烈张了张嘴,惊讶的问道:“这么年轻?”
“嗯,他虽然年轻,但他实实在在的为虞朝做了许多事。”
“……那为啥这地方成了武朝的了呢?”
彭于燕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