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南宫一羽,没有人知道发生在边城七步巷子里的那一场谈判。
宣历十一年五月初八,围困苍彤镇的六十万武朝大军开始撤退,却留下了五万将士驻守在了边城。
尚皇后回到了苍彤镇,受到了百姓和将士们的热烈欢迎。
这许多日子的担惊受怕终于在皇后娘娘到来三日之后解决了,这是虞朝之幸,更是苍彤百姓之幸。
尚皇后的凤驾并没有在苍彤镇多做停留,她甚至没有去大将军府上歇脚,仅仅是打了个招呼,便启程往金陵而去。
虞春秋不明所以,南部边军再次回到了苍溪平原的营地中,在得知了边城有五万武朝驻军之后,虞春秋才沉默了半天。
做错了事,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可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看起来是小小的边城,但对虞朝可极为不利!
没有了祁山关天险,若是边城大量驻军,就直接和南部边军正面相对。
他长长的一声叹息,又觉得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
……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傅小官当然还不知道他的建议已经被胖子实现。
这些日子,他都在这一大片领地上巡视。
地广人稀四个字可以概括而今敕勒川自治区的状况。
按照现在的行政划分,原本的荒国八旗领地,被划分为了六个州,州名依然沿用了曾经的旗名,去除了红白二旗,现在他才走了两个州。
在黄旗州,这里有三座矿山,里面出产金矿和铁矿,是曾经的荒国黄金和铁的主要来源地,所以黄旗领地,也是曾经的皇室领地,其中有一座山就是岑岭山。
在青旗州,这里有一大片的沃野,却只有少许的田地种上了庄稼,不是稻米,也不是小麦,而是青稞。
此刻,傅小官一行,就正在青旗州下辖的暮阳郡。
他们没有在郡城里,而是在郊外的那田地边。
傅小官正蹲在田边,仔细的看着这地里生长的青稞。
它们还是细嫩的苗,得等到入了秋才会成熟。
“老拓啊,”
拓跋风已经习惯了傅小官这怪异的称呼,他也蹲了下来。
“这玩意儿亩产能有多少?”
拓跋风一怔,“我哪里知道。”
“所以你这皇帝当得不够格……”傅小官抬起头来,对贺三刀说了一句:“去把种这地的庄户给我请来,是请,你丫千万别动刀子!”
然后傅小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出匕首又撬了一块土壤在手里细细的捏着。
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这两个州的广袤大地都不适合于种植庄稼,无论是水稻还是小麦还是红薯。
这地方属于半干旱地区,冬季寒冷干燥,夏季炎热多雨,一年的温差和一日的温差都极大。
而浓密的草甸之下的土壤钙积层较厚,寻常的农作物很难生长,除非能够找到马铃薯。
所以原本所想的让荒人定居,现在在实地查看过后才觉得还真不行。
那就继续让他们放牧吧,得形成正规的牧场,得将牛羊马匹输送到别的国家去卖银子,换来粮食。
就在傅小官思索的时候,贺三刀当真带着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老丈……”傅小官站了起来,这老人的脸上明显很是惊惧,傅小官一脸笑意的问道:“敢问老丈,这可是你种的庄稼?”
老人微微颔首,看着这群显然不是荒人、显然身份颇为高贵的人,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为何要问他这事情。
“这青稞亩产能有多少?”
“也就两三百斤这样子。”
“你种了多少亩?”
“种不动了,也就刨了五亩地。”
傅小官又问道:“你家里有多少口人?主要的收入从何而来?”
老人愈发觉得奇怪,更加的警惕起来——听说荒国亡国了,是被一个叫傅小官的恶魔带人来占领的,那傅小官据说是武朝的人,看他们的这身装束,恐怕是傅小官的爪牙。
难不成他们是来抓壮丁的?
这极有可能,武人打赢了,当然会抢夺荒人的壮年去当奴隶,可不能被他套出话来!
“这兵荒马乱的,家里也就剩下我老头子一人了,既不能放马又不能放羊——这之前倒是放过一些,被一群兵痞子给抢了,啥都没了。”
傅小官抬眼看了一眼贺三刀,贺三刀咧嘴无声的一笑。
这地方,贺三刀曾经带着部队来打过草,确实抢了牛羊马匹,但他也不知道是谁的呀。
傅小官自然没有怪他,当初的战略意图是将一个空荡荡的荒国送给虞朝去拖累虞朝经济,而后事情有变,这荒国不能给虞朝了,这个破事得他傅小官自己来填补。
麻烦啊,牧民牧民,他们的本质是放牧,放牧就得有牛羊马匹,现在木有了,还得想办法给他们弄来牛马羊崽子。
靠着现在的自治区自己繁衍这得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昨儿晚他思来想去,给宁玉春去了一封信,宁家现在掌握着虞朝的四大牧场,得找宁家多买一些送到这草原来。
当然没可能白送给这些荒人,他打算成立畜牧公司,采用代养的方式让荒人牧养,由畜牧公司统一收回,再销往各地。
这是个雏形,他还没有时间去完善细节。
“老人家啊,莫要担心,战争已经结束,官府正在安排恢复重建的一应工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人诚惶诚恐,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好起来?从何而好?这村子里的人就剩下了一半,没有了牛羊,到了冬天连吃都是问题,只怕还会饿死一半,哎……!
傅小官没有再多说,他去了这田地旁边的一处水塘洗了洗手,顺便洗了一把脸,然后猛的一怔!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股带着咸和苦涩的混合味道从舌尖传来。
他皱起了眉头,鞠了一捧水,这次他喝了一口,然后吐出,确定了这是盐水!
他对那老人招了招手,老人连忙走了过去、
“你们知不知道这水是咸的?”
老人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傅小官,“知道啊,我们吃的盐,就是取这里的水晒出来的。”
傅小官大喜!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