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游先生
游先生敲了敲房门。
常叶打开门，见门外站着游先生，疑惑道：“游先生？”
“没打扰到你吧？”游先生问道。
常叶摇了摇头，现在才晚上八点，虽然说有些早睡的人现在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
可是常叶习惯晚上修炼内力，而且今晚的月光正好，于是开始修炼起隐峰的某个独门绝学。
游先生站在门口，询问一句：“聊聊？”
常叶打开房门，让门外的游先生进屋。
屋内的摆设和主屋不同，毕竟是客房，而这栋别墅的主人是一个江湖中人，平时的客人大多也是江湖中人。
所以相比主屋偏向现代的风格，客房的风格则更偏中式，上至房梁门窗，下至桌椅板凳都是清一色的木头。
而且大多是名贵的金丝楠木，少数金丝楠木不适合用的东西，才则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上等的红木。
游先生进了房间，熟门熟路地从客房一侧的木柜上取下两套茶具，开始烧水冲茶。
可以看出常叶进来之后就没碰过这里的东西，所以并不知道这个房间有烧水的茶具。
游先生看到常叶的床头柜上摆着今晚晚餐用的一瓶顶级矿泉水，和大小姐顺手拿的那瓶是一个牌子。
该说两人默契还是有眼光呢？
“游先生大晚上找我，该不会是来讨茶喝的吧？”
游先生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装好水的茶壶烧热，看向常叶：“实不相瞒，常某有一事相求。”
常叶闻言一笑，道：“游先生相比一个大家族的管家，反倒更像是一个江湖中人”
游先生回道：“游某本来就是江湖中人。”
常叶摇了摇头，看向窗外远处的一座山峰，游先生楞了一下，心中感慨，竟然和大小姐看风景的方向都一样。
“我见过进入社会的江湖中人，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他们有的人想走出江湖，有的人想两边讨好，你不同。”
“你想彻底融入江湖，而且是那个腥风血雨、刀光剑影的古江湖。”
常叶回头看向游先生，脸上的表情对游先生充满了警惕。
“呵。”游先生苦笑一声，一边将将烧好的水倒进茶具中，一边说道：“那你认为那个江湖还在吗？”
常叶不置可否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游某本来就不属于江湖，也不属于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在小山村，没文化、没本事、连种田都做不好，吃着百家饭勉强饿不死的普通人。”
游先生便沏茶便讲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让我捡到了一本武功秘籍，我在里面看到了希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海中会浮现出这个词。”
“或许就是一条在小河里游泳的鱼突然看到龙门的心情吧。”
“没见过龙门有什么关系？不知道化龙后会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比平凡、枯燥、一成不变的生活更折磨人的？”
“我开始识字，开始看各种各样的古籍，我从零到一，从一到百，我以为我的坚持是值得的，”
“但很快现实就告诉我，你想多了。”
想到这，游先生的目光中透露着不甘、屈辱、愤恨。
“我根本修炼不了那本秘籍！它就像一个宝藏，你想方设法打开它，最后我以为我已经拿到钥匙了，才发现那个宝藏是指纹锁。”
说到这，常叶大概了解游先生所说的是什么武功了，估计那本秘籍不是普通的向而形武功秘籍，而是更加强大的意念合一之上的……
“内功。”常叶说道。
“对啊，它竟然是一本内功……”
游先生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留下它的人就没想过将它交给一个多努力多好的普通人，它被写下来那一刻就注定属于那些绝代天骄，名门之后……”
常叶问道：“那本秘籍叫什么？”
游先生沉默了，像是犹豫什么，又像是回忆那本秘籍的名字。
良久，游先生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
“无相神功。”
常叶一愣，惊讶地看着游先生，不由自主地念出一句话。
“无色无相任佛姓。”
游先生激动地抓住常叶的肩膀，眼睛瞪大，声音惊呼咆哮地追问：“常叶小友会这武功？”
常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只知道这一句，你捡到的那本秘籍估计就是无相神功的秘籍孤本了。”
这个事实常叶大概可以确定了，因为连隐峰中的十老都不会无相神功，仅仅只是知道其中的几句口诀，如此推测现在的江湖中也不可能有第二本无相神功的秘籍。
以至于连常叶也惊讶和好奇，那本秘籍现在如何了。
常叶问道：“现在那本秘籍呢？”
游先生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那桌上的茶杯也跟着被碰到在地，碎成了碎片。
“卖了，换了钱来到这里，又花钱找了个江湖中人带我进江湖。”
常叶心中暗道可惜，看向可怜的游先生又有点惭愧：“你来找我，是为了问我有没有无相神功的秘籍？”
游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游先生认命一般的话，可是那眼神深处的失望却是藏不住。
片刻游先生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来找常叶小友的原因，是想小友帮我一个忙。”
见游先生岔开话题，顺势询问。
“说来听听。”
游先生站起身，收拾破碎的茶杯，重新拿出一只，将沏好的茶倒进两个茶杯，将请求诉说给常叶。
“我想知道我师父的死因。”
“你师父是谁？”
“江湖百晓生。”
游先生说出了一个江湖上无人不知的名字。
常叶回忆了一下，他在隐峰上听过这号人物。
百晓生并不是一个人名，而是一个类似情报组织首领的代号，这个组织的据点名叫聚贤斋，每一代的首领都叫百晓生。
每一代的聚贤斋都有不同的身份，有可能是茶楼、有可能是饭店、也有可能就是一家风流场所；而每一任百晓生身份也不同，有可能是小孩，有可能是老人，也有可能是男人或者女人。
百晓生这个名号可以追溯到唐朝之前，不过具体从那个时代出现的已经不为人知，而在唐朝百晓生这个名号已经名震江湖了。
这名一震就是千年，从古代震到了现代，每一代百晓生都是江湖中人眼中德才兼备、手眼通天、博古通今、神秘莫测、三好学生、五好市民的人，而聚贤斋也是所有江湖中人的避难所、绝对中立势力、最完美的交易场所。
也就是说，游先生的师傅是这个时代的江湖百晓生。
有点出乎常叶意料，没想到这个不声不响温文尔雅的管家竟然有这么厚的背景。
可是常叶细想，江湖上谁会这么大胆去得罪一个这么大能量的情报贩子呢？
常叶想不懂其中的缘由，便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进入江湖的引路人帮我求见到了当初名震江湖的百晓生，师父见我竟然会无相神功的万相易容术，就收了我为徒。”
“我和师父就在京城的一家书斋中，也就是百晓生的据点——聚贤斋，一边收集江湖情报一边向一些大势力和江湖势力兜售情报。”
游先生说起这些回忆的时候，脸上的表明带着淡淡的微笑，因为这是他此生度过最美好的日子。
不会有师父教，错了有师父兜着，出门在外游先生都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个师父，即便因为搜集情报离得再远，游先生都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个家。
可是有一天，游先生的师父百晓生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委托，那人一身黑色斗篷，带着黑色的斗笠，斗笠山挂着长到掩盖半身的黑纱。
一身的煞气和背后的近两米的古怪长刀，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江湖中人。
当时游先生还以为只是有点奇怪的普通委托人，没曾仔细观察当时的情况，时候游先生才回想起当时他师傅脸上古怪的表情。
之后百晓生出门打探情报后，游先生就再也没见过师父回来。
那时候的游先生还以为，师父这么大的威望，能有什么危险呢，于是他就在聚贤斋等。
左等右等，这一等就是等了半年。
直到十年前，江湖突然传出一个消息，百晓生在一场决斗中失踪了。
游先生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到处打听，可是却完全没有结果。
当时江湖上所有人都猜测百晓生因为接触到某个江湖势力的秘闻被灭口了。
“因此我为了寻找师父的死因，进入了子家，本想通过子家的人脉查个水落石出，可是已经好几年过去了，至今我连那场决斗原因是什么？双方是谁？在哪战斗都不知道。”
“有点棘手。”常叶手摩挲着下巴缓缓点头道。
随即也说出了他自己的原因。
“不瞒游先生，我下山也是为了寻人，此时未必能真的帮到你。”
“不过，既然我们两人都是寻人，那必然会有情报交集的地方，若是有这方面的情报我第一时间会告诉游先生的。”
游先生听闻，点了点头，向着常叶单膝下跪抱拳。
“多谢常叶小友。”
常叶连忙将游先生扶起，忙说使不得。
“那游先生知不知道打探情报去哪里合适？”
常叶突然想起，游先生可是百晓生的弟子，说不定知道自己父亲的情报。
“呵。”游先生闻言，充满悲伤的苦笑一声说道：“原本你十年前这么问，那必然是我师傅百晓生。”
“现如今，你只能找我师兄了。”
常叶疑惑，百晓生的徒弟不止一个？
“你师兄？”
游先生点了点头道：“我有一个师兄一个师姐，师兄继承了师傅百晓生的名号，师姐则离开了聚贤斋，到处游历寻找我师父的线索。”
“虽说师兄的人脉和情报比不上师父，但若是要寻找情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而且因为百晓生这个名号太响了，导致江湖中专门负责情报的地方也就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师兄还在那个叫聚贤斋的书斋吗？”常叶问道。
因为听游先生的描述，那个书斋似乎不在元平，常叶他才刚当上子家的教习不到半天，如果就这么跑到外面去浪似乎有点不妥。
游先生摇头解释道：“师兄为了更方便寻找线索，就决定和我一内一外，他负责江湖的情报，我负责现代社会上的情报。”
“所以师兄跟着我来到了元平，他现在在经营一家叫静如画的KTV，不过那是面对普通人的掩护，实际上KTV的三楼就是现在的聚贤斋。”
常叶表情微妙地缓缓点头，心中感慨，果然代代的聚贤斋都不一样啊。
不过按照常叶在隐峰时从网上了解过的消息，KTV那种场所确实非常适合收集情报，毕竟人喝醉了、唱嗨了，嘴巴就不容易再闭上。
嘴巴闭不上那情报自然就跑出来了。
随后游先生交给常叶一张银色金边的名片，看起来逼格非常高，名片正面印着一把惟妙惟俏的折扇，扇叶上画着水墨的山水画；名片背后则是一个名字“百晓生”和一个电话号码。
将见游先生师兄的信物交给常叶，游先生就准备离去。
走到门口，常叶问出了一个问题
“游先生，能问一下为什么是我吗？”
按理来说，在游先生的眼中，或者说常叶想给游先生看到的。
他只是个会内力的小高手，先后遇到游先生的几次，常叶都有刻意藏拙，虽然会点独门秘籍甚至是绝世武功，但并没有表现得太过突出。
一路上常叶也了解到子家在江湖中是什么样的存在，子家的势力，招募成教习的江湖中人虽然大多年老，但实力肯定要比常叶今天表现出来的更强。
就因为一个仅仅是向而形的绝世武功就给自己透底了？
常叶不觉得能当百晓生弟子的江湖中人会这么单纯。
“为什么？”
游先生停下脚步，反问了一句，随即转头看向常叶，视线慢慢落在常叶背后的夜景。
“因为我在你眼里看到了迷茫，一如十年前的我那般。”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