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拉着窗帘的室内一片暗沉,光影明灭间,抱腿坐在床头的小姑娘久久未动。
漫天的火光,恐惧的尖叫声四处响起,有着虎头纹身的男人拿着刀刺穿了男人和女人的身体,鲜血流了一地......
女人倒下后对着床的方向摇头,躲在床下的小女孩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虞歌一身冷汗从噩梦中吓醒,她捂住胸口大声喘气,这个梦太过真实,她现在全身仍旧有一种被大火炙烤的感觉。
良久,直到一阵酸麻感从身上传来,虞歌才终于赤脚下了床,她走到隔壁,缓缓推开母亲的房门,却见母亲抱着沈玉瑶的相框还在熟睡。
她席地而坐,目不转睛盯着虞衡,她的妈妈真的是老了,满头的白发,脸上也满是皱纹,这张脸是因为她才变得饱经风霜。
所有想问的话如鲠在喉,她待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她裹着外套来到榆园时,许妈正在花园里侍弄花草。
“许妈,阿川还睡着吗?我想找他。”
许妈一愣,昨夜顾临川并未回来,她还以为他们俩在一起呢,见虞歌穿着单薄,赶紧拉她进屋。
虞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一个多小时,顾临川才从外面回来。
虞歌赤足跳下沙发扑进他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道:“阿川,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我想要抱抱,求安慰。”
顾临川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声细语:“阿虞不怕,梦都是相反的。”
他的身上沾染了室外的雾气,贴着她身体的衬衫冰冰凉凉的,虞歌这才想起问他:“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顾临川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半晌才回答她:“昨晚去见了个客户,因为太晚,就近去了附近的住所。”
“抱歉,阿虞,你等了我很久?”
虞歌摇头,抱着他的手臂蓦地收紧,从他怀里仰起头,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点撒娇意味:“阿川,我们尽快找我妈妈坦白领证的事吧,我想名正言顺地和你在一起,我想噩梦惊醒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
“你搂着我睡,我会很安心;可我自己睡,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
顾临川的唇很凉,覆上她的额头,说出的话却温暖好听:“嗯,我也想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
虞歌看顾临川满脸疲惫的模样,又陪着他去楼上躺了一会儿。
两人面对面躺着,毫无睡意。
顾临川拢了拢她的长发,突然开口:“阿虞,我送你和妈去国外住一段时间吧。”
虞歌微微诧异,“为什么?”
“我现在收回了顾氏,顾临渊这个人睚眦必报,我怕他恼羞成怒会做出点什么,你现在留在我身边不安全。”
“我那边认识了一个很有医学权威的朋友,他一直对基因靶向药有研究,妈去了,在他那里做复查,我都安排好了。”
“等我把一切处理好,就接你回来,好不好?”
“不要,”虞歌窝进他怀里,“阿川,我不怕,我要留在你身边。”
“阿虞乖,很快,我答应你不用太久,我们就可以平平安安、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虞歌眼圈泛红,执拗道:“我要陪着你共进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和你分开,我不去没你的地方。”
顾临川无奈,可他心底早已做了决定,无论虞歌同意与否,他都要送她离开这里。
“你走了,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心无旁骛地打好这一仗,你放心,我已经差不多收集好了证据,顾临渊这一次必输无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平平安安的,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就接你回家。”
“阿川,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遇到危险,我能保护好自己。”
虞歌眼泪浸湿了顾临川的衬衫,顾临川低头吻去她眼角泪痕,“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累赘,我只是害怕,顾临川心狠手辣,我怕危险来临时,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阿虞,你是我的命啊,哪怕千分之一的危险,我也要完完全全杜绝掉。”
~
虞歌不想离开顾临川,可她知道自己会让他分心,所以只能妥协。
顾临川已经着手让人办理签证,爷爷、爸爸、许妈、虞衡,还有虞歌,这些他最在乎的人,他不能承受失去任何一个人的风险。
机场大厅里。
临分别之际,虞歌泪流满面,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阿川,我要你全须全尾的过来接我,”她将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福戴在他的脖子上,“从今以后,我们夫妻一条命,你活我活,你死了的话......”
“你死了的话,我也不会独活。”
“顾临川,你记好了,我不当寡妇,我们的墓碑要同一天刻。”
顾临川鼻尖泛酸,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我怎么舍得......”
千言万语太多的话想说,可虞歌知道,他要告别的不止自己一个,便退回虞衡身旁,留出时间让他和爷爷他们告别。
踏上飞机的一刻,虞歌没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没有走的勇气。
这个世界上,相爱的人最怕分离,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入座后,虞衡抓住虞歌的手突然问:“阿歌,我们走了,你妹妹怎么办啊?”
虞歌这才记起杜云若,她心头不由升起一团疑云,是啊,顾临川为什么单单把杜云若漏下?
虽然心存疑惑,她还是出声安慰母亲,“妈,你放心,瑶瑶没事,等咱们到了,我会让阿川把瑶瑶也送过来的。”
虞衡放下心来,虞歌低头拿起手机给顾临川发信息:“阿川,为什么若若没有和我们一起?”
顾临川回复信息很快,可这次发出的信息却像是石沉大海。
叮咚一声响起,她打开信息界面,却陡然愣住。
手指微蜷,粉嫩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毫无血色,一张小脸苍白至极,她好像突然失明耳聪,莫大的悲伤席卷而来。
她像是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孤独小孩,心痛刹那深入骨髓,机翼外的天风卷云涌,乌云密布。
桑城,是该下一场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