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抬出一桶热水,胡乱朝门口的人泼去,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闪躲,喊叫不停。
“唉哟,杀人啦!”
“好烫好烫!”
“快躲开,别挤着我!”
玉娘趁机锁了门,从铁蛋娘进来的路线,先爬上院墙柴堆,然后顺着三婆架的梯子爬到墙外。
她脚一踢,直接把梯子放倒挡在两房中间的过道里。
方至诚扒开众人,一脚踹开大门,动作迅速爬上墙头,然后一跃而下追了上去,并放声大喊:“她往屋后头左边跑了!”
反应快的汉子忙跑去帮忙,被热水泼着的原地哀嚎,幸好大夫在场,赶紧吩咐冲冷水降温。
有些人都没回过神来,便听见杨佑全捶胸顿足,放声痛哭:“娘啊!您这是陷儿子于不义啊!您好狠的心啊,这样临阵脱逃,叫我以后如何自处,如何自处啊?!”
“都怪我,念着一点母子情缘,非要煮什么长寿面,不然也不会让她钻了空子。我糊涂啊!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娘,我这一辈子全毁了,全毁了啊!”
杨佑全这番话得到了众人同情,破口大骂玉娘不是个东西。
与此同时,村中小巷里正进行着一场胜负已定的较量。
玉娘的体力当然不能同方至诚相比,不过前者要逃命,又藏着狠厉,待方至诚接近她正要擒拿时,她看准时机往后直接挥了一刀,阴毒道:“去死吧你。”
“嘶……”
方至诚没有任何防备,感到疼痛时才下意识用左手捂住右小臂伤口处。
眼见前方是山林,他再顾不得疼痛,甩开膀子冲上去,一脚将人绊倒。
“砰”的一声,玉娘一个正面栽倒,脸直接磕到地上,鼻骨断裂,血从鼻腔蹦出来,糊了一脸。
方至诚赶紧喊那几个紧随其后的村民,“往这里来!”
“给老娘滚开,滚!”玉娘一手胡乱挥着刀,一手想撑着地面爬起,嘴里咒骂不停。
方至诚想跃到她没拿刀的那边,但玉娘也翻转身子正面挥舞刀子,脚还一直疯狂乱蹬,眼神阴森,嘴里喊着:“来啊,一起死!”
方至诚伤了右手,疼痛让他暂时使不上劲,只能找准时机一脚将她再次踹翻趴地。
幸好三个汉子及时赶来将人制服,完事后才看见方至诚衣服都染红了,惊呼道:“这贱人竟然还拿着刀!”
“兄弟你赶紧去找大夫包扎吧,我们押人回去。”
方至诚摇头,“杨大夫就在前头呢,我去那找他。”
这回他定要亲眼看着人才行。
“行,那我们快走吧!”
方至诚弯腰捡起地上的尖刀,这会才有些后怕。
幸好这刀不是很锋利的那种,她挥刀时自己动作刚好岔过去了一些,不然还不知道怎样呢。
玉娘被人擒住了手,臭袜子堵了嘴还一个劲地扭动身子想挣脱。
几个汉子轻狂调戏道:“哟,平时这般细声细气,原来是个烈的,墩子是不是就喜欢你这样表里不一的模样呀?”
“嗐,家花哪有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哈哈哈。”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方至诚充耳不闻,面无表情捂着伤口跟在他们后头。
他们回到杨家,众人见玉娘抓住了,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才愤怒地冲上去打人。
“贱人,叫你泼滚水,叫你心肠歹毒!”
巴掌声和喊叫声混合在一起,众人都在起哄要直接打死她。
只有方至诚来到杨佑全面前,厉声问道:“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舀水到木桶里,这是你原本就准备好的!”
杨佑全满脸懊悔,“我没有,我想煮面,但是水开后才想起忘记洗锅了,所以才把水舀出来放到一边。中途舀水时不小心溅到灶里,这才导致厨房起烟的。”
方至诚才不信他的说辞,可玉娘却高喊着揽下罪责。
她用言语激起村民的气性,不仅把怒火瞬间转移,还让他人为杨佑全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愤怒和同情。
杨村正高喊制止:“别打了,打死了人要担责的,直接给我押去衙门!”
如今玉娘这事情已经从道德败坏变成伤人案了,情节恶劣,必须严惩不贷才行。
“诚哥。”杨初意听见了信忙匆匆跑来,见他捂着手臂,衣服上都是血,紧张问道:“包扎伤口了吗?严不严重?”
没等他回答便赶紧将人拉到杨大夫那询问:“他这严不严重啊?伤着骨头没有?”
杨大夫一看,忙上前检查,动作利索,骂人更利索:“怎么回来不第一时间过来包扎伤口,仗着年轻血多吗!”
杨初意瞪他,方至诚心虚垂头不敢辩驳。
幸好杨大夫出行带了药箱来,赶紧洒上止血药再包上伤口,叮嘱道:“伤口虽长,但不算深,愈合之前不能碰冷水做重活。”
方至诚赶紧应下。
杨初意听罢这才放下心来,才要问,又眼见杨村正押着玉娘去衙门,声势浩大,一众村民随行。
杨初意见杨佑全努力蜷缩着身子,好趁众人不察开溜,于是十分贴心提醒道:“杨佑全,你怎么不跟着去啊?你口口声声说玉娘逃跑不关你事,那你还不赶快去衙门作证?!”
有机灵、知眼色的村民赶紧跑来架住杨佑全起身,“哎,杨佑全你怎么不来?走走走,你别怕,我们同你一起去。”
杨佑全抬起头看杨初意,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紧攥,指甲陷入肉里,眼里全是恨意。
杨初意毫无畏惧,风轻云淡的与他对视。
方至诚见状忙上前挡在两人之间。
杨初意这时才想到,报官的话自己定要去留证词的,赶忙安排,“不如你去荣婶家坐一会,我去衙门料理清楚这事再回来同你一起回家。”
方至诚却一脸坚持:“我陪你去,说不定方才那一段需要我的证词,等事情落定了我们再回去。”
他怕杨初意担心,反倒劝慰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这伤口保管不出两天就好了,真的。”
杨初意觉得自己的关心对上身强体壮的大块头竟无处施展,只得无奈叹了口气,“那走吧。”
方至诚竟还响亮应了声好。
荣婶见方至诚受伤了,衣服都是血,连忙说给他找件荣叔的衣服换上。
方至诚一本正经,“不用,这得拿来作证。”
荣婶恍然大悟,“噢噢,对对对,你们年轻人脑袋就是好使,要我都转不过这个弯来。”
杨初意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玉娘这件事,抓奸在床为先,后泼滚水和拿刀伤人在后,人证物证俱全,铁板钉钉的事。
衙差登记了众人证词,直接将人押入大牢,等候县太爷正月十六办公后再定罪。
杨初意心想,这件事总算能告一个段落了,原主如是在天有灵,应该也能放下了。
她去成衣店给方至诚买了套衣服,还买了两只老母鸡回去炖汤,想着到家好好歇歇。
可她不知道的是,老天爷不是个会疼人的,特别是你身体不舒服时,事情总会接踵而至。
两人到家时,看见方新桃姐弟妹三人神色怪异,一张脸上同时伴着愁怨、悔恨、怒气和歉意。
方至诚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