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深按下门把手,带着墩墩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子墨在这里就诊这么多年,时深第一次打断傅医生的诊疗。
早就已经等不及的墩墩一下子扑进子墨的怀里,毛茸茸的小奶袋蹭啊蹭,肉乎乎的小短手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松手,奶声奶气地说:“子墨哥哥不哭哭,墩墩肥来啦!”
担心了一晚上的子墨终于真真实实地触摸到了小家伙,牵肠挂肚的心总算放了下来,rua着墩墩的小脑袋安静了片刻,又狐疑地看向时深,眼神里带着询问和试探。
时深朝着傅医生点了点头,又对子墨解释:“叔叔不小心受了点皮外伤,没事的哦,子墨不用担心。”
说着开玩笑地朝他挥了挥自己的肱二头肌:“你看,叔叔很强壮吧?”
子墨眼里的担忧一扫而光,嘴角向上,眼睛也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亮。
时建华站在一旁看得呆住了,他不敢相信刚才还大哭大闹,像小兽一般疯狂的小家伙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乖巧可爱,那一笑差点将他的心都融化了,他转向傅医生说:“真是抱歉傅医生,这么一大早地把您挖起来,早上闹那么凶我还以为要出大事,原来就是想小伙伴了,现在一点事儿也没有,倒是给您添麻烦了!”
傅医生连连摆手:“不麻烦,我是子墨的心理医生,这都是应该的。孩子没事就行。看来墩墩确实对子墨的病情有帮助,不过家里的药还是要继续吃,准时来做诊疗,平时不要刺激到孩子。”
时建华一一应下,点头称是,寒暄了几句以后,让子墨,墩墩向傅医生告别。谁知道刚才还很开心的子墨怎也不肯看傅医生,低头看着自己两只不停搓来搓去的鞋子,半天不吭声。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咳咳,傅医生您别生气……”时建华尴尬地笑了两下,傅医生刚想说没关系,宋温雅快步走了进来,对时建华说:“伯父,子墨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勉强,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刚走到子墨身边准备拿出手机的傅医生听到这话,脸色微微变了变,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被他掩盖下去,温和地说:“温雅说的对,一切都要以孩子的情绪为主。”
他快速地和子墨一起拍了一张合照——这是他每次结束诊疗的习惯,他会把照片打印出来,在背面写上时间和诊疗过程。
宋温雅安安静静等他拍完合照,却并不答话,走过去轻轻牵起两个小家伙的手,柔声问:“我们现在回家,你们想坐时深的车车,还是做爷爷的车车呀?”
“爷爷的!”墩墩超大声地回答。
子墨以为墩墩会坐时深的车,刚想说“坐叔叔的车”,一听到墩墩的回答,连忙也跟着说:“爷爷的!”
时建华乐得哈哈大笑,牵着两个小家伙就往外走,跟在后面的时深有些意外:为什么都不坐他的车?是因为他身上的擦伤让他变丑了?
直到来到停车的位置,时深才明白:
小家伙努力地举着小短手把宋温雅往他车上推,笑得好像偷吃了一整罐蜜糖,两个小酒窝又甜又可爱,眼眸里盛满了亮亮的小星星。
没眼力见的莫誉刚准备坐到驾驶室,就被一双小短手给揪了下来:“摸鱼叔叔,你和墩墩坐一辆车好不好?”
莫誉摸了摸头:“你爸爸受伤了,我得开车啊!”
小短手“啪”一巴掌打在莫誉的大腿上:
“爸爸没有受伤,爸爸很强壮的!你不要打捞我爸爸妈妈亲亲抱抱睡觉觉了!”
“我爷爷累了,摸鱼叔叔快帮我爷爷开车车吧?”
莫誉:……
他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成了一盏强光灯泡,被小屁孩嫌弃了!
他无奈地摇着头笑说:“好好好,我不打捞,不打捞行了吧?我们走吧!”
小家伙抓住莫誉的一根手指往时建华的车上走,走了两步还甜蜜蜜地朝宋温雅鸡贼一笑,看得宋温雅又羞又想笑,忍不住朝她扮了个鬼脸。
刚想做到车上去,一回头又看见时深正在偷偷朝着墩墩竖大拇指,挤眉弄眼的样子哪里像个大总裁,分明就是一幅“男人至死是少年”的模样,恍惚间觉得,那个冰山一般的时深好像在墩墩到来之后,就变成了一座棉花糖山,软软的,甜甜的。
墩墩小姑娘收到了爸爸的点赞,蹦蹦跳跳上了车,刚一坐下,就看到爷爷的大脸上挂着一副“吃瓜宝宝”的模样凑了过来,吓了她一跳:“爷爷,你做什么呀,吓系墩墩了……”
时建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呃,你刚才管宋老师叫什么?”
“妈妈呀!”小家伙傲娇地说。
除了莫誉,车子里的人目光均是一亮:“妈妈?”
“对啊,系宋老师自己让我叫她妈妈的!”墩墩靠在子墨的身上,神秘兮兮地说,“爷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不可以告诉别人,爸爸和妈妈亲亲抱抱啦,墩墩看到了呢!墩墩以后有妈妈了!”
时建华和邱阿姨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副“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时建华更是开心地哼上了小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家里的铁树终于开花了!虽然是在同一个坑里再开花,那也总比常年冷冰冰的好!
虽然宋温雅不能再生孩子了,但是老天爷为他们带来了可爱又健康的墩墩,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他看了看靠在子墨身上的小家伙,心底软软的。
可是小家伙却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当她骄傲地说到自己有妈妈了以后,子墨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了一丝失落,但他很快藏好了那一点点难过,笑嘻嘻地和墩墩玩着车子里的小玩具。
于此同时,坐在时深身边的宋温雅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时深,为什么你才认识墩墩这么点时间就决定收养她做自己的女儿,但子墨在你家里这么长时间,你却一直让他喊你叔叔?”
时深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顿了一顿,好半晌才低低回答了一句:“子墨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他是不会喊我爸爸的。”
宋温雅一愣,刚想追问子墨的爸爸妈妈是谁,就听见时深接着说:“温雅,还是那句话,如果时机成熟,我再把子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吧。”
他开着车,目光注视着前方,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家中保险箱里的那张保密协议,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