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站在原地，紧紧盯着那素袍身影，对方一头长发简单的用木簪扎着，形象倒是和定玄殿的那些人有些相似。
而且，他隐隐约约还觉得不知为何有种熟悉之感。
似乎他曾经在哪处地方见过对方一般。
宁若溪在看见那素袍男子时，面色竟然罕见的凝重了几分，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一般。
在许易他们进入此地之后，那素袍男子微微回头，露出他那棱角分明的侧脸，配合一身素袍木簪，倒是有几分缥缈出尘之意。
“你来了。”
素袍男子声音很有磁性，又很是平稳。
从他此话的意思来看，似乎还是专门在此地等着许易一般。
“你知道我会来？”许易眉头微皱，目中闪过疑惑之色。
“我知道有人回来，但我不知道是你。”
素袍男子话语平淡，缓缓转过身，露出了真容。
当看到他的容貌之时，许易脑海如划过一道惊雷，瞳孔猛缩。
这张脸，他见过，很久很久在他初入修真界之时就见过。
虽然不是真人，但是对方却与那座并剑指天，带有狂傲之意的雕像如出一辙。
没错，就是玄元山山门前矗立的那座雕像，那消失已久的玄元老祖！
当初南州所有人都认为那横空出世的玄元老祖已经闭死关化作一抔黄土，结果今日竟然被他在这里遇到了！
“从你身上的线来看，你与我有渊源，不深，但也不浅。”
素袍男子微微一笑，打量着许易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江，是玄元山的开派祖师，也曾是定玄殿的弟子。”
闻言，许易心中更为震惊，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之后，另一个曾经响彻中州的名字浮现在他的脑海。
江雨泽！
曾经与李天元、陆无虚独领中州年轻一代的绝世天才。
另外两人至今为止生死不明，没想到当初江雨泽消失之后竟然到了南州创宗立派，成为了玄元老祖。
“难怪……”
许易目光闪烁，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细细一想那听说过的奇宝府第一天字客卿的描述，再与面前之人对照，不难猜到这第一客卿也是他。
再联想到对方在三府大战之际出现在此地，他已经猜到了不少东西。
“仙侯府和奇宝府的那几个出窍修士，也是前辈所杀？”
本来他就疑惑，天树府的那灰袍老者怎么可能有实力斩杀三位同阶修士。
但当时听说证据确凿，连搜魂之术都得到了那样的结果应该没有其他可能了。
如今看来，这也极有可能是这位擅长玄门手法的玄元老祖所为。
闻言，江雨泽神色不变平和道：“不出手，也会有别人插手挑起这场战争，我不过就是帮了他们一把而已。”
果然！
许易心中暗自点头，察觉对方似乎并没有敌意之后恭敬地拱了拱手，“晚辈丹绝谷许易，见过前辈。”
“叫前辈太见外了，我没大你多少，不见外的话唤我一声兄长也行。”
“见过江大哥。”许易也不扭捏。
江雨泽微微点头，然后将目光放在了他身后的宁若溪身上，神色意味深长。
“你是为了天树来的吧？”江雨泽淡淡开口。
许易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对方既然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说明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定玄殿之人擅长玄门之术，而这位曾经的天才对于卜算之道的成就听说曾经可是能够超过南河尊者的。
能够算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实属正常。
“南来紫气，聚气运之基，破咒障之谜……”江雨泽呢喃着，神色多有几分感慨。
“曾经我以为这些谜题应由我三人解开，可惜一切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有些禁忌，远不是凭我等凡躯能够触碰的，那些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江雨泽神色露出些许追忆和后悔，他说着，许易安静的听着。
关于他口中的禁忌，许易猜测应该就是关于无仙诅咒的。
看来早在六百多年前，他们就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秘密，然后开始了寻找。
“当初是我太自信了，自以为凭我们的天赋足以应对一切苦难，却害了他们。”
江雨泽在说这话时眸光明显沉了几分。
许易心中微震，想到了一些事情。
照南河尊者他们所说，陆无虚是为了追求凝聚剑心才想办法进入了天外剑塔的，可如今再想回来，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毕竟只是凝聚个剑心而已，照陆无虚的天赋，哪怕曾经被北辰玄奕废掉一次功法，应该也能自己凝聚成功的。
犯不着费尽心思想要进入天妖域的天外剑塔，应该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无仙诅咒，天外剑塔，轮回树……
“陆师兄进入天外剑塔，莫非是江大哥你的意思？”许易双目微眯。
江雨泽沉默，然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太过自负了，我以为我能将一切算到的，却独独算漏了我们自身没有这个资格去破开咒障。”
他神色逐渐凝重，看着许易声音微沉道：“直到我在南州看到了轮回中的一幕。”
许易皱眉有些不解，“轮回中的一幕？”
他隐隐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些什么了，应该又是和当初的圣兽麒麟所言意思差不多。
“不错，我在万千轮回当中看到了你，也不是你。”江雨泽微微点头。
这话一说出来，许易更加迷惑了，什么叫做是他又不是他？
江雨泽目光闪动，并没有多言，而是轻轻挥袖，素袍中飞出一道玄光，覆盖在了许易的双眼之上。
蓦然间，许易眼中场景变幻，眼前的所有东西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
穿过无尽虚空，越过时间空间，他似乎看到了百年千年或是万年之后的一幕。
那是一片荒芜一片的大地，生灵涂炭，万物死寂。
在穹苍间，有一道巨大漆黑的裂缝存在着，里面站着一道道凌空而行的模糊人影。
每一人的气息都是震古烁今，他们神色带有蔑视，如高高在上的仙佛在看俗世蝼蚁一般。
而挡在这一道道仙佛面前的，是一位孤零零的青年，他容貌略有几分普通，一身青衫破碎，浑身鲜血。
他的气息很微弱，微弱到许易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但他就是屹立不倒，一手握剑，直面漫天神佛。
虽然这片荒芜大地再没有他人存在，但又好像有无数生灵将希望的目光放在了那略显悲凉的青年身上。
如此看来，似乎那些破天而来的仙佛欲要灭世，却被这青年生生以一己之力挡在了穹苍之外一般。
看着那淡薄到身边没有任何人陪伴的青年以及穹苍之外俯瞰众生的仙府，许易沉默了。
那青年是他，但是又和他不一样，似乎是另外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他。
就好像……曾经在梦境当中与他有授业之恩的北辰玄奕一样，似乎就是他所认识的北辰玄奕，但又完全不是。
“这是……平行世界的我吗？”许易双目露出迷茫之意，呢喃着，“还是说，这就是未来的我？”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会是幻术。
也就是说江雨泽给他看的这些东西肯定已经发生过或者说未来将会发生的。
“我不知道。”江雨泽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我只看到了你携紫气南来，驱散了整个紫尘界的雾霭。”
许易皱眉，原来对方和他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可是，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在告诉他些什么？
自从来到南州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上似乎藏了好多好多的秘密，他自己不知道，但是别人却在慢慢将这些秘密揭开。
还有他手中的衍生画卷，为何如此强大法宝会被他父亲捡到，又会被当初还只是凡人的他认主成功？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张大手在冥冥中推动着一般，看似是他自己的抉择，却一点点的将他推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