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秋看着身前有些年头的篮筐,并没有伸手去接。
虽说许家以往也没有什么钱,但鸡蛋这东西还是不缺的,更何况许知秋现在还挣得了不少银两,许家应是梧桐街最有钱的那户了,可看老人的穿着和打扮家里应是极为贫困,是以有些不忍收下。
老人见他不收钱也不收鸡蛋,干瘪没牙的嘴动了动,有些惆怅地说道:“家里还有头上了岁数的老牛,本想着最近就卖了好换些银钱,可没人愿收,过了年再看看,要是有人买下,老身就让大柱给您送来。”
王大柱道:“那牛就是老了,没得啥病,实在不行按肉价卖出去也能换些钱。”
听他们这么说,许知秋就知道他们定是误会了,于是解释道:“老人家不必如此,这次去望仙山搜救,县里已经给了赏钱,所以这些东西便没有再收的道理。”
“怎的没有,仙人该收下的。”老人说,“县衙里官老爷给了钱那是他们的事,您救了大柱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我们自是要再付一份报酬的,只是家里最近吃紧,能有的东西也不多,若不然仅是这点东西老身也有些拿不出手。”
说到这里,老人叫了一声孙女的名字,那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叫王秀莲,她便将手里的篮筐再次向前递出,有些怯怯道:“仙人,请您收下吧。”
许知秋见老人执意如此,只好将装有鸡蛋的篮筐收下了,不过那七钱银子始终没拿,他虽是没问却也清楚,这应该是老人的全部家底了,若是拿走估计他们连生活都要变得困难了。
“老人家,年关将近,这钱还是留着过个年吧。”
老人神色有些纠结,过了会儿后忍不住叹气道:“不瞒仙人,家里确实连过年的钱财都没有了,您心善,可若只是这点鸡蛋我们也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就让秀莲给您当个丫鬟吧,平日里能够伺候仙人也是她的福气。”
丫鬟?许知秋眼皮一跳,这时站在门前的婶婶赶紧插嘴道:“那可使不得,我们许家也就是普通百姓人家,当不得官老爷那样的做派,再说这孩子多秀气呀,若是当了丫鬟以后还怎的嫁人。”
老人摆摆手道:“也就是个苦命的丫头,仙人本事强大,心地也善良,就是给您当了丫鬟也不辱没人,秀莲你也别愣着,省得让人以为你心里不愿意。”
模样清秀的王秀莲赶紧跪下道:“愿意的,能够伺候仙人是秀莲的福气。”
许知秋顿感头疼,拒绝道:“老人家还是收了这心思吧。”
婶婶也再次开口道:“鸡蛋我们收下了,恰好这几日就能用得上,也不需再去买了,不过其他事情就莫要再说了,不然该是惹气了。”
最终老人想让孙女留在许知秋身边的想法还是没有完成,她无奈地连连叹气,随后又道了好几声谢才牵起孙女的手离开。临走前,王大柱对许知秋说,不管以后有什么吩咐他都会帮忙,他的命是许知秋救下的,他会一直记着。
等这一家人都走远了,婶婶突然说道:“我瞧那小姑娘的模样也算是清秀,虽然谈不上是漂亮,却也能够拿得出手,你就没动心?”
许知秋料想到婶婶会这么问一嘴,回道:“不合适。”
婶婶没再多说,要是搁在以前她还真想把那小姑娘留下,省得自家侄儿以后找不着媳妇,不过现在知道许知秋挣了不少钱,娶妻便也算不得是啥难事了。
………
往后五日,临安县一直都很平静。
许家也没有啥事发生,许知秋每天除了修炼就是陪着堂妹玩乐,只是他发现梧桐街的氛围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街内许多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变化。
以前走在梧桐街,只有卖烧饼的武裎启、杀猪的张全德、以及卖豆腐的潘寡妇会是时不时地向他打个招呼,可现在很多人瞧见他都会问几声好,有的便是没话也想故意找话聊两句。
这天,许知秋走到梧桐街的路拐角,替婶婶买些米,不过还未踏进米铺就突然停下了,因为他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而且还不是普通人。
他向着四丈远的树下望去,看到有位身穿道袍的白胡子老道士站在那儿,两人视线隔空碰撞在一起时,老道士笑了笑,对着许知秋招了下手。
这老道士许知秋也认得,正是玄云观的道长,陈不知。
许知秋略作犹豫,最终还是向陈道长走了过去,离得近了,他能感受到陈道长体内的真气波动,大概也就只有练气境四层的水准,比自己还要弱很弱。
就在许知秋打量对方的时候,陈不知也在打量着他,待到距离只有几步的时候说道:“许公子真是个有福源的人呐。”
许知秋没有吭声。
陈不知续道:“不过我可就惨了,这几日竟被人说成是了骗子。”
许知秋笑道:“竟然还有人说陈道长是骗子,那定然是个外乡人,在临安县谁不知道陈道长是有本事的,驱邪赶鬼都不在话下。”
陈不知也笑了,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道:“也就小有本事,与许公子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
许知秋拱手道:“陈道长谦虚了。”
陈不知没有回话,他盯着许知秋看了又看,最后道:“也不怪旁人说我是骗子,现在就连本道自己都有这样的怀疑了。”
停顿几息,陈不知又道:“当初在许家替公子查看伤势的时候,本道看得出许公子的根基已然枯竭,神魂更是破碎,不曾想这才一年不见,许公子不但根基恢复、神魂充盈,就连修为也提升了不少,当真神奇。”
许知秋笑了笑,静默不言。陈不知见他不说话,便捋着胡子道:“看来许公子是遇到了一桩不可多得的大机缘啊,只是据本道所知,临安县附近应是没有什么能够恢复根基的天材地宝,这可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