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舞第三八八章豹动齐单的确不愿意参与这种性质的活动,尤其是在这儿。
每个人的脸上都如沐春风,好像他们真的有多在意这的聚会一样,但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现在还坐在一起面对面微笑的某些人,等到出了长明殿的大门之后,就算不视彼此为眼中钉,但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不过在面子工程上,齐单的确还是佩服大哥的,就算他心里或许真的对这些兄弟们有什么不满,但也从来都没有像二哥和四哥那样表现得非常极端,始终都表现出一种十分尽力维护着这份天赐血缘的态度——但也就是因为这样,齐单和齐骏才会不约而同地反感,因为他们两个再清楚不过了,这个所谓的家里最凉薄的人其实就是这个和蔼的太子。
他所有的谦恭、柔顺以及仁慈,都建立在他与生俱来的身份之上,他是大皇子,是未来的皇帝。家庭需要一个长兄如父的好哥哥,那他就扮演一个好哥哥;朝臣需要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太子,那他就扮演一个好太子;天下需要一个宽仁济民的好君王,那他就扮演一个好君王。
有一种说法叫做君子论迹不论心,对于这一点,齐单深表认同。既然齐骥在行为上竭尽他所能地去做正确的事,那么哪怕他心中曾有过什么别的想法其实也无可指摘,将来的史书也会公允地评价他是一位难得的贤君——但认同理论不代表齐单就会停止深入思考,他向来是一个喜欢多想一想的人,所以他透过这些表象看到了一个真正的齐骥。
那是一个无比冷血而又理性的政治动物,甚至有时候齐单会产生这样一种想法——如果将来的天下需要一位女皇帝的话,齐骥或许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刀并且宣称自己是齐长庚的长女,曾经是名为齐霁的大公主。
说起长公主,齐敏也是个相当有手段的狠角色。或许她不如大哥理智,不如三哥博识,也不如自己聪明,但在慧识上却绝对无愧于自己的这个字,就如同她阻止下午那场可笑的同室操戈一样。如果说大哥是在极力追求,那么大姐就是在一直,如果她是男儿之身,可能要比齐骏与齐单更有资格与大哥竞争。可惜她最不愿掺和的就是这些个党同伐异的争斗,否则也不会早早地择一个良婿出嫁,平日里兄弟们的吵闹她连理都不会理,只不过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才不得不出面平息此事。
而二哥就显然没有那些斤两了。身为皇子,他绝对不是痴愚呆傻之人,只是他的行为却有些过于幼稚了。虽然他对于皇后血脉的这份仇恨本身也能够令人理解,可宣泄的方式的确有些儿戏,但想来恐怕也是无奈之举——这些个儿子当中最不受宠的可能就是楚王齐直,他就是想像齐骏一样做出一番事业和大哥掰手腕也没有什么会支持。毕竟蒲妃在痛失爱子之后心绪极不稳定,终日萎靡不振郁郁寡欢,齐直的降生或许也是齐长庚对于蒲妃的一种补偿——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毕竟也没有几个人会想要日日让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围在自己身边转,像齐长庚这样的人就更不会如此。
陛下的态度就是风向标,蒲妃失宠自然也连带着恶其余胥,又有哪个大臣会不开眼地站在楚王这一边儿呢也就是大哥懒得去计较这么多,才会由老四去和二哥互相添堵。
至于三哥这茬儿不提也罢,因为别的皇子就算有想法那也是与大哥争宠,但齐骏却异于常人——他对染指皇位的兴趣绝对没有给齐骥挖坑埋祸大,但正因为他所行之事都是在祸乱天下,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个结局,自食苦果咎由自取。
老四呢……头脑并非他所长,这平日里憨态可掬的胖子是个干实事的好手,但谋略算计上是个短板,靠着太子这棵大树是他最好的选择,他也没有道理不清楚。
至于剩下的几个就都是些孩子了,齐蕊是宫
中所有人的掌上明珠,估计未来就是一个小朱照儿,齐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真正值得一提的反而是齐骧——他是已亡故的茉妃所生,但由于茉妃是果皇后的表妹,便由果皇后过继来抚养长大,倒也占了个嫡子的身份,齐长庚老来的子近些年来却是最宠爱这个小儿子。
从长明殿出来走到南宫门,齐单一路上思绪万千,直到已经到了五官城外,他才忽然发觉遗漏了一个人,一个万万不该遗漏的人。
蓦然回首,那五官城就像是齐长庚的巨影一样伏在京城的中心,齐单苦笑一声,却没有停滞自己的脚步。……
赵王府里近来人丁兴旺——齐单以结交好友的名字招揽到的贤才常常都会在此地下榻,但要说谁是最贴心的那一个,还得数月牙儿。就譬如齐单从宫中用完晚膳的今日,不用通知她也知道要给提前预备好什么东西。
就比如她知道白公子这顿饭一定会饮酒但绝不会吃饱,所以便备好了点心和醒酒汤,专门应对这两种情况。
这些事情,便是朱照儿不会做的,那娇蛮伶俐的姑娘或许会在心情好的时候给你尝些甜头,但却绝对不会把人照顾得这么周到。
当然,齐单也并不是在进行褒贬,事实上他所喜欢的恰恰就是朱照儿身上那自由烂漫的灵性,她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并非茕茕独立的兰花,她是不羁的妖精和绚烂的牡丹,你越是要追逐她,便越能领会到那种令人不可自拔的魅力,但却又绝不能将她紧紧地握在手中不肯放开,否则就只能眼看着那种美丽就此凋零。
齐单吹了吹热汤,然后抬眼看向月牙儿:
月牙儿将夜宵端上来后就自觉退到一边了,现在本来心不在焉地倚在门旁,听公子一说后顿时有些惊讶:
齐单笑了笑,然后对着月牙儿指了指自己的脑后——就像摆在她面前的是一面镜子似的。
月牙儿会意,抬手向那青丝当中摸去,便从发钗上摘下了一朵铁绣旗来。
齐单吃饭细嚼慢咽,等到点心全都落进胃里才会开口。
和齐单预计的反应有所不同,月牙儿突然笑了起来:
江敛也很喜欢自己口中的这个,这也是几人圈子当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平日里江显没少拿这事儿开玩笑——虽然月牙儿不常来往于顺风镖局,但作为当事人也没有理由看不出来。
齐单不是鄙视江敛的人品,而是太了解这家伙的秉性了。而小狼儿却不会这样,也没有资格这样。.
月牙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正主儿却终于是藏不住了,几乎是从窗户外蹦进来的,兴高采烈地喊道:
虽然一番高明的推测最终被印证是错误的选项,但齐单倒也不恼,反而借着这事儿拿月牙儿打趣:
江敛倒是一点儿也不怕拂了五哥面子,毫不客气地接道:
齐单大手一挥,五根细长的手指便抓住了江敛的头,将他揪到自己面前:
如果真没有事儿的话,江敛反而会堂堂正正地坐在大堂里和月牙儿聊天,等到自己一回来随便扯两句就找借口溜
走吗,但正因为有要紧事说给自己听,才会有闲心玩儿这么一出灯下黑,这一点倒是绝不会错。
正如齐单所料,江敛的确是有一没有二,今日到访还真不是为了欣赏一下月牙儿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