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牧云清了清嗓子,然后板起脸说道:“我叫丁牧云,乃尚方书院院长亲传大弟子,也是院长的助教,此番担任你们的接应官……”
她这一会活泼一会严肃的,弄得学子们摸不着头脑,所以都屏气凝神,不敢放肆。
符羽站在人群后头,见大家都被姑娘这架势唬住了,便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溜达到江川身边,伸手递了几颗刺玫果干给他。
江川没接。
符羽道:“小四宝给的,尝尝。”
江川这才接过来,只见果干红彤彤的,上面还有毛刺儿,放一颗进嘴里,味道酸酸甜甜,是女孩儿喜欢的口味。
“好吃吧?”符羽一脸探究的表情看着他,旋即又压低了声音,道:“你猜猜这回丁姑娘又要做什么买卖?”
江川摇摇头,顿了一下才应道:“她想干什么你都知道,莫非是你教的她?”
符羽笑道:“那你可误会了,我不也是才认识她么?再说了,我哪有她那般会做生意的精明头脑?”
江川不置可否。
符羽拿眼一瞪,“你不信?那我来问问丁姑娘……”
江川及时将他制止住:“不必问了,我信你。”
符羽双手背在身后,突然盯住了他:“江兄。”
“嗯?”
“我发现你自从见到丁姑娘之后,便有些紧张?为何?”
江川心里咯噔了一下。
符羽故意道:“我刚刚打听了一下,据说前一批的学子里,已经有两个纨绔喜欢上了丁姑娘,这第一个便是姑苏慕容家的嫡长子,还有一个……”
亭子里的丁牧云正好说道:“……进尚方书院的头一件事,便是交出随身携带的所有银两,等学成之后再如数奉还……”
符羽猛然停住,面色有些古怪地大声去接丁牧云的话:“竟有这等事?我们把银两上交书院,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众人闻言,叫苦不迭。
丁牧云道:“西北风就没有了,但是,书院会每月按时发放生活费。”
符羽挑挑眉,一副挑事的模样:“这区区十两银子,出门连打赏都不够。”
“就是,十两银子够什么用。”
“我花的是自家的银子,碍着书院什么事?”
“唉,学成需三年,三年苦行僧,回去之后怕是连爹娘都认不出来了。”
……
学子们纷纷发起了牢骚。
丁牧云早就料到这些人会有如此反应,往亭子里的石凳上一坐,也不说话,看热闹似的看着众人。
江川见她似乎和符羽鬼鬼祟祟地对了个眼神,自顾一笑,低下头将手里最后一颗刺玫丢进嘴里,再抬头时,那“帝国三少”已排着队站到了丁牧云的跟前。
胡长坚坐下来问道:“丁姑娘,此事当真?”
丁牧云懒懒道:“当然了,本姑娘还骗你们不成?”
胡长坚又问:“之前上山的学子们也都心甘情愿上交了所有银两?”
“心不甘情不愿,但也都交了。”丁牧云一挥手,看起来有点儿不耐烦。
胡长坚无话可说,起身离座。
程南君坐到了胡长坚刚才坐过的石凳上,盯着丁牧云看了好一会,才直言不讳道:“我怀疑你在说谎。”
“我哪里说谎了?”丁牧云四平八稳道,“你倒是说来听听。”
那只紫蓝鹦鹉刚才出去飞了一圈,这会儿刚落到丁牧云的肩膀上,扑棱着翅膀,叫的声音比丁牧云还大:“你娘的,说来听听。”
程南君一听它学自己骂娘,脑门子就串火,冲紫蓝金刚呲呲牙,不料那紫蓝金刚竟满脸不屑地朝他“嘁”一声,气得程南君拳头一握,半天才松开,嘟囔了一句,“你这个鸟仗人势的蓝毛小畜生。”
紫蓝金刚这回不跟它吵了,朝他“啐”了一口,更是把他气得七窍生烟,所以他跟丁牧云说话时,便也没了好脸色,“书院建在荒郊野岭的大漠之中就已经很是离谱了,竟然还要收了我们的银两,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你有……”
“他要证据。”紫蓝金刚嘴快,脑子也快。
“有。”丁牧云从怀里拿出一张盖着书院大印的文书。
程南君愣了一下,扯过文书看了一眼。
紫蓝金刚“嘁”了声,翅膀一震又飞走了。
丁牧云翘着脚,事不关己地瞧着,程南君看完递给了韩默,韩默为了凸显自己的文学造诣,逐字逐句地给大家解读。
丁牧云讪笑着:“看仔细了,可别再说我扯谎骗人了。”
就在她说完看向大家时那电光火石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人群中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眼神,心下一愣,便逐一瞧去。
这一瞧才发现,队伍后面竟有个学子是之前她没有注意到的,而且似乎在刻意躲避她的目光,此刻他正低着头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面目。
丁牧云皱皱眉,正打算走上去仔细瞧瞧,那文书正好传阅完,被一个学子塞回到了她的手里,便下意识地问大家:“都看过了?”
“看过了。”稀稀疏疏有人回应。
“书院的规定都在文书上,我也觉得有点不近人情。”丁牧云说完,轻叹一声,随即又说道:“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胡长坚一副“我看你怎么表演”的神情,阴声道:“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牧云瞧胡长坚这副模样,便长叹一声道:“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打心底里想帮帮大家。可你们这态度,着实是让人寒心呐。”
说完还一脸惋惜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吃力不讨好,本姑娘就不找这个麻烦了。
“别啊,丁姑娘,不,丁老师。”符羽托儿似的,赶紧说道:“我们早看出您是菩萨心肠,一定能为大家排忧解难。”
见大家没反应,符羽又大声问大家,“我说的是不是呀?”
这会大家都点头称是,帝国三少们面面相觑。唯有江川你着头,笑而不语。几个富家子更是纷纷跟在后面捧臭脚:
“丁姑娘冰清玉洁,必定会为大家鞠躬尽瘁。”
“丁老师一看就是厚道之人,处处在为我们着想。”
“接应官气定神闲,想必是成竹在胸,我等洗耳恭听。”
……
“盛情难却啊,既然都有这个觉悟,我就豁出去给大家指条明路。”丁牧云轻咳一声,接着又卖了个关子:“我不说大家应该都知道,能当院长的助教和接应官的,绝非泛泛之流。”
“赶紧说吧!”胡长坚有点儿不耐烦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丁牧云横了他一眼,转而笑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哈,大家可以把财物寄存在我这儿,由我代为管理,随存随取。当然了,这事我多少冒着险,不能白干。”
符羽“扑哧”一下,差点儿就笑出声来。心想,这丫头赚钱的法子真是一出接一出。
胡长坚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说的是利息吧,怎么算?”
“没有利息!”丁牧云摇摇头,信口开河,“我又不是开钱庄的,哪来的利息?这叫辛苦费,按次算,每笔每月收取五两银子,多的还可以打折。”
把钱放在钱庄还可以收点利息,把钱交给她了还得交保管费,她不仅大义凛然还把这事儿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关键是你没得选择,要不上交给书院,要不就只能交给她。如果说那瓢水是物以稀为贵,这个保管费该算是趁火打劫了。
学子们自是不服气,但见多识广的胡长坚却打心底里服了,即便他家日进斗金,富可敌国,也从未干过如此包赚不赔、无本万利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