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冯桂友非常意外,稍稍收起了对罗宇洋的轻视之心。
而苏瞳更为惊讶,看着罗宇洋的动作和身影,居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如果只是一个略懂皮毛的年轻人,不太可能有这样稳重沉稳的气度。
装能装到这种程度吗?
还是说,这个人真的有很强的自信?
这时,只见罗宇洋瓶子轻轻地放了下来,似乎是看完了。
从罗宇洋的神色中看不出什么来。
冯桂友嘿嘿笑道:“小兄弟,怎么样?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罗宇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那只瓶子问:“冯老板,刚才您说,边只瓶子卖两百多万,没错吧?”
冯桂友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私人价,如果换别人,我卖得更多。”
冯桂友又瞥了一眼苏氏堂兄妹,显得诚意十足。
罗宇洋笑着说:“要说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好东西。”
苏卫星忍不住问:“好东西?有多好?”
罗宇洋指着那只玉壶春,说:“这确实是玉壶春的器型,撇口,长颈,垂腹,圆足外撇,很精致,是上品中的上品。”
冯桂友微微一笑:“小兄弟,眼光还可以。”
罗宇洋转头看了看苏瞳,说:“器型还在其次,关键是这瓶身上的青花。”
苏瞳“嗯”了一声:“怎么说?”
罗宇洋指着瓶身上的图绘,说:“这叫青花缠枝,牡丹点缀,技法也很纯熟,看起来像是名家的手笔。”
罗宇洋又走了两步,从另一角度看了看,说:“通体青花纹饰,里口沿绘忍冬纹,劲环蕉叶纹,好一只洪武青花玉壶春。”
苏瞳看了看那瓶子,喃喃自语:“洪武青花玉壶春……”
冯桂友哈哈笑了起来:“小兄弟,眼光很准啊!这元青花的图绘可是大师级的,这绝对是开门货,买到就是赚到!”
所谓开门货,就是指一件古董是典型的、毋庸置疑的真品
冯桂友还挺后悔的,早知道罗宇洋这么能吹,应该把价格再往上提一些嘛!
还是太保守了,太草率了。
苏卫星听得云里雾里,摆摆手,说:“就是说,这是好东西,值得买,对不对?”
罗宇洋却摇了摇头:“是好东西,但不值得买。”
其他三人一听,都怔住了。
冯桂友忍不住说:“小兄弟,在这里你可不能乱说话。”
罗宇洋看了冯桂友说:“冯老板也不要着急,我只是说,你这件玉壶春是动过手的。”
冯桂友听后,面色就变了。
苏卫星问:“什么意思?什么动过手?”
苏瞳看了罗宇洋一眼:“在古玩圈,动过手的意思,就是东西是老的,但是破损了,修补过。”
罗宇洋看了看苏瞳,没想到这姑娘还真知道。
现在看不到苏瞳的脸,却觉得她说话很好听,清脆悦耳。
罗宇洋倒是挺好奇这姑娘长得什么样?多大的年龄?是不是美女?
此时,冯桂友马上摆了摆手:“这、这可不能乱说啊……”
其实罗宇洋还是刻意留了情面的。
在古玩圈里,真正懂行的大佬被请到古玩店看货,发现赝品,或者做过假的东西后,也不会选择把话说得太死,做得太绝。
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帝都的古玩圈子就这么大,除非万不得已,不然罗宇洋可不想把人都得罪光了,到处树敌。
从冯桂友的神色中就可以看得出来,罗宇洋说对了。
这件玉壶春瓶底子是真的,但是破损严重。
破损也就算了,只要不缺一块少一块,找手艺人复原也能卖不少钱,但是表面的釉色都掉了,这就很要命了。
掉了釉的瓷器几乎没什么价值。
不过冯桂友也有办法,他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白混这么多年的,便找来圈子里最好的造伪工匠,使用了特殊的手法,把这件元青花玉壶春给复原了。
关键是效果很好,甚至比原版都好看。
冯桂友当然不能这么卖了,又让工匠花了小一年的时间做了旧,这才敢拿出来卖。
凭着冯桂友经验,他自信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古玩鉴定师或者专家大佬,肯定是看不出来破绽的。
毕竟这属于半真半假,里面的胚子是真的,外面的釉色用完美的手法做旧,几乎是以假乱真的好东西。
冯桂友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小伙子是怎么识破的。
难道这家伙是个厉害的古玩鉴定师?
怎么可能呢!
这么年轻,除非这小子从娘胎里就开始捣腾古玩,否则绝对不可能是多么厉害的角色,最多也就是懂些皮毛罢了。
冯桂友忽然想到,这小子该不会是信口开河,想要试探他的吧?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有些年轻人确实会自作聪明,觉得有枣没枣也要打一杆子,万一冯桂友承认了,那就可以敲诈他了。
想到这里,冯桂友站直了身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苏卫星看了看冯桂友,又看了看罗宇洋,也不知道该信谁。
苏瞳也是欲言又止。
罗宇洋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不做进一步解释,不让冯桂友心服口服自然不行了。
罗宇洋:“刚才我还不敢肯定,但是确实看上去这件玉壶春不太协调,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才知道问题在哪。”
其他几人都怔住了。
没想到罗宇洋还真想把谜底揭开。
苏瞳和苏卫星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而冯桂友则有些紧张,虽然他有自信,但也难免担心罗宇洋说出点什么来。
罗宇洋指着那件玉壶春的瓶身,说:“看到这里了吗?这叫缩釉,也叫短釉,这属于烧制工艺不成熟造成的瑕疵。”
冯桂友马上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少见多怪,”
罗宇洋淡淡地说:“冯老板,你说的没错,但这种瑕疵,在明朝初年以前的瓷器上确实很常见,但是出现在洪武青花瓷上,就非常奇怪了。”
冯桂友怔住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这家伙,真的看出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