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回来就一个个的拉哒着个脸,”赵秀英对着刚回来就坐在饭桌上黑着脸的父子俩喊道。
“妈,为了您好,社会上的事少打听,”江大军皱眉回道。
“哼,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跟你老娘耍脾气了,说吧,到底啥情况,你爸不说就算了,你也敢不说,是不是皮痒痒了?”赵秀英指着江大军狠狠地说道,手里的巴掌还虚晃了几下。
江大军看了眼老江,见他没啥反应,净在那噗嗤噗嗤抽烟了,于是伸出右手,把手张开,往赵秀英眼前一晃。
“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呗。”
“老丧又为那个老贾家找你们要钱了?”
江大军用力地点了下头。
老丧是江家人暗地里给一大爷易中海起的外号,就跟叫三大爷阎老西一样。
因为每次易中海过来,或者被易中海叫过去,准没好事。
不是费钱费米就是费力气,如果光这样也就算了,至少还赚个好名声。
问题是,你出钱出力,好名声全给易中海赚去了,周扒皮也就这样了吧。
你说气不气,所以老江家背地里骂他丧门星,简称老丧,一点也不冤。
其实,不仅老江家骂他,好多院里的人家也骂,要不然开会时易中海也不会特意说有些人对他们几个大爷有意见了。
问题是按几个管事大爷的意思,意见可以有,但事情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
简单说就是,我知道大家对我有意见,但是我就喜欢看大家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们就给了,还给了五毛钱?”赵秀英越说越激动,对着江敬堂埋怨道:“我说你们是中邪了还是咋地,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就老贾家那臭水坑随便扔点都浪费,你们还给五毛钱,真是气死我了。”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爸也是被老丧跟阎老西逼到墙角了,他们绝对是事先商量好的,”江大军替老江解释道。
都说了让你别打听,你偏要打听,生气了吧。
“别说咱家了,许大茂那铁公鸡都出了三毛,傻柱那楞货也给了三毛。”
“我看你们是集体中邪了,”听到不光自己一家提升了额度,赵秀英气也小了很多。
有福同享,能做到的人少,有难同当,能做到的人就多了。
“谁会想到院里的三个大爷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江大军叹了口气道,本来江敬堂解释的活,硬生生地落到他身上。
“哥,那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江大红又开始找茬。
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几个人说话除非故意放低声音,否则全屋的人都能听见。
江大军第一次觉得江大红是真的很烦人,还是早点把她嫁出去,让她婆家难受吧。
江大军权当没听见江大红的话,继续道:“妈,你是没在现场啊,老丧发话要全院的人义捐五块钱,老丧带头第一个拿出一块五,然后二大爷一块,连老西都折腾出了五毛钱,还指名道姓让我爸说个数,我爸哪能忍得了这个,跟着掏了五毛钱。”
“老丧跟二大爷家里有钱,能掏出这么些钱不奇怪,老西图个啥?什么时候也这么大方了?”
别说赵秀英了,江大军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估计江敬堂也在想呢。
你说一分钱都能掰成两半花,自己家孩子用他自行车都要交钱的主,会突然大方起来,看着邻居家不好过,大发慈悲地给她五毛钱?
这个世界太疯狂,老鼠给猫当伴娘。
这不合理,不对,是不符合老西的人设啊。
“那到底一共收了多少钱?我估摸了下,光三个大爷、咱家、大茂、傻柱六家就出了四块一了,剩下的17家呢?”
“总共收了六块五,而且以后没有17家了,就16家人喽,”江大军摇头晃脑说道。
“本来就是16家嘛,你还指望聋老太出钱?”赵秀英哂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看来后院李木匠搬家的事,您还不知道啊,我就说不光我一人不知道,我爸还埋汰我。”
“李木匠搬家了?我整天待院里怎么没见着?”赵秀英有些意外。
“嗯啊,老丧开会说了两件事,这头一件就是李大爷搬家的事,李大爷也认了,现在还没搬呢,不过也快了,”江大军跟着解释跟传达会议内容。
你说你那么想知道,就去开会啊,又没人不让你去,你偏不去。
“老李一家忍了这么些年,也该忍够了,”赵秀英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
“以前李木匠跟他老婆还有他老娘三人都是软脾气,特别是刘大娘见谁都小心翼翼地,一个寡妇把李木匠拉扯大也不容易。”
“哎,既然在这院里过得不舒服,也过了这么些年了,怎么现在就突然想搬家了呢?”江大军有些奇怪。
院里有俩木匠,一个姓李,住后院,在轧钢厂上班,另一个是中院的老陈,在东区家具厂上班。
按理说,论手艺,轧钢厂的李木匠顶多算是游击队水准,怎么地也比不过家具厂的陈木匠这个正规军。
但院里住户家里有啥木器活,从来都只找李木匠,不找陈木匠,就图一个便宜,而且家里钱不凑手,还可以赊账。
这本来也没什么,都是邻里邻居,少赚点就少赚点。
但是后面人越来越过分了,其中有户人家干的尤为过分,不仅工钱不给,连材料钱都没给。
李木匠只是性子软,又不是傻,正好趁机把四合院里的活给停了,不接了。
这可把四合院里的众人给惹急了,本来不甘自己家的事,还能看看热闹,现在李木匠不接院里的活了,吃亏的可是大家。
大家都合起伙来把他家轰出这个院子,不让他家在这住了,哪怕他把欠李木匠的钱给补上了,也不行。
由此可见,这李木匠的性格跟脾气,也就是这个时代,他这软绵绵地性子还能接点私活,自个做老板,换到后世,不赔死他才怪。
老江家还是京城坐地户呢,平日里都有阎老西打秋风,挨上一个像李木匠家这样好说话的邻居,周围人可不逮着了狠劲撸嘛。
老郭说:你欺负我,我退一步;你又欺负我,我再退一步;你还欺负我,我弄死你。
但这样的狠人太少,多数情况下,你被欺负了,下次别人见你好欺负,只会变本加厉,最后一直受欺负。
倒是今晚李木匠的表现,让江大军有些意外。
嘿,又是一个不符合人设的人。
“还能是啥事?肯定是他家老大的主意呗,话说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以前跟他爸他妈一个性子,现在主意可正了,”赵秀英还在那感慨。
“不对,是不是你?”
江敬堂从昨晚开始,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直到刚刚听着家里老大跟老太婆说话,才发现这个老大太活脱了,跟以往的闷葫芦完全不一样,跟换了个人似的。
“爸,人吓人,吓死人的,你冷不丁地来上一句不着手尾的话,你让我怎么接啊?”
江大军觉得有些冤枉,本来聊天聊的好好地,突然被人用力地拍了下肩膀,吓了一跳,还没地说理去,因为拍他的是他老子。
“我说,是不是你今天干什么事惹着老丧了?”江敬堂不理江大军委屈,继续问道。
“什么是我惹老丧了,为什么不是大红惹得?我这一天就去了一趟北海钓鱼,剩下的时间可都在家里头看书呢,家里人都可以证明,”江大军觉得受了天大委屈,为自己叫屈道。
“真没有,我怎么记得你还给后院的老太太送了条鱼呢?”赵秀英笑着插话。
只是怎么看,江大军都觉得这笑有些不怀好意。
“我这人比较低调,学**做好事,敬老爱幼这些事做的多了去了,在自个家里就不用说这些了吧。”
江大军拿起圆桌上的茶碗,从茶壶里倒了一杯凉白开灌下。
这个茶壶也是可怜,就是个摆设,从来没有泡过茶,因为家里头就没茶叶这东西。
不知为什么,江大军觉得老丧今天发疯,或许真跟他给聋老太送的那条鱼有关。
天地良心,江大军真没有跪舔聋老太的意思,即便有,也不会是四合院里的某个人。
这是一个穿越者最起码的尊严吧,可以是尊敬,是崇拜,唯独不能跪舔。
而且就算你跪舔别人,被你跪舔的人也绝对不会看得起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与狗交朋友。
聋老太是真的有让人尊敬的地方,电视剧里一笔带过她的身份,说她是烈属。
有人觉得不可能,当年的红军战士来源都是起义发生地或者苏区等革命老区,京城可不在这行列。
普通人别说参加红军了,连红军当时在哪活动,估摸着都找不到。
打开百度,查一下开国将领们的籍贯分布就知道了,十大元帅只有一个徐帅是北方人,还是因为他去了南方的黄埔军校接触了革命,十大将军都是南方人,57位开国上将中只有六人是北方人。
比如赫赫有名的许上将,翻看他参加革命的历程就知道了,许上将最先是在军阀吴佩孚的部队当兵的,后来在部队里才接触到了我党。
也有人说她是五保户,但万能的网友很快就找出她不可能是五保户的证据。
五保户政策是九十年代才出台的,而聋老太七十年代人就没了,距离政策出台还有十几年呢。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五保户政策全称是《农村五保供养工作条例》,聋老太一个京城户口的老太太,就算她活到九十年代,也不可能拿到五保户资格的。
直到穿越回来,江大军才知晓,聋老太是烈属没错。
但是,她的烈属身份不是当朝的,是前朝的。
据见过这些烈属证明的赵秀英说,早些年还都挂在墙上呢,有宋委员长颁发的,也有常委员长颁发的,端的是满门忠烈。
至于给长征时过雪山的红军做过鞋子,这些话听听就得了,谁还没吹过牛皮似的,谁也没有规定不允许七旬老太吹牛吧。
江大军估摸着,老太太连红军在哪过的雪山都不知道吧,还有红军战士过雪山时,穿的是草鞋还是布鞋都分不清吧。
另外一个在京城住了几十年的妇女是怎么一下乾坤大挪移转到川省的,这又不是后世,可以随意选择乘动车还是飞机。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街道跟区里领导对她很是关心,又极少上门的原因了。
领导们又不是傻子,她要是真的红军遗属,还待在京城这首善之地,愿意跑过来照顾老人家的人不要太多,哪里轮得上易中海、傻柱了。
问题还是出在她那有些尴尬的身份上,从中国人的角度看,大家都很敬重她这个全家男人为国捐躯赴国难的遗属。
但又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不能对她太过关心,否则,对聋老太未必是好事。
江大军生活的年代,人们对于这段抗战历史早已放弃隔阂,只要抗日,无论哪一方的人,都是好汉。
今天想起院里的老太太,就多留了一条大鱼,给她送去了。
没成想,人老太太根本不领情,鱼倒是收下了,过程嘛,江大军都不稀说。
江大军送鱼时的话,老太太照单全收,听明白了,再说点别的,老太太就你说你的,她答她的。
好嘛,糖衣收下,炮弹送回来,问题是江大军也没送啥炮弹。
要不是看过电视剧,江大军还真被这老戏精给糊弄过去了,以为她真的是年纪大了耳背。
算了,反正江大军本来也没想着从聋老太那获取什么,不能处就不处呗。
地球离了谁还不都一样转吗?干嘛没事非得围着聋老太转悠,还把她供起来当活祖宗。
江大军表示自己没这个爱好,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孝敬自己亲爹亲妈呢。
“我就说嘛,老丧今天发哪门子疯,原来为这,”江敬堂吐了一口烟圈,看着随时准备跑路的江大军,本来熄了的火又上来了。
“以后做事,一定要想周祥,不要拍着屁股做决定。”
江敬堂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孩子都这么大了,有自尊心了,再打也有些不好,谁让亲生的呢。
“爸,法院给罪犯判刑还得定个罪名,让犯人死的心明明白白的,你这冷不丁地说了我一顿,我怎么就不明白哪里错了呢?”
江大军冤枉道,只有不打人,论讲道理的嘴炮功夫,他是专业的。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什么罪犯死的,就不能说点好话了?”赵秀英骂道。
“妈,那是类比,类比懂不懂,就是假设吗,又不是真的。”
“假设也不行,你说你上学都学了些什么破东西?”
“妈,这……,算了,大红,你帮哥说句话,给咱妈解释一下什么是类比,”危急关头,江大军朝江大红喊话。
谁料江大红根本没理他。
这是几个意思啊?
莫非也是患了聋老太的聋病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