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叫人头大。
现在再去搞一份礼物,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反应快的人,立刻以家庭为单位送上礼物,如果一家有两个人都准备礼物,正好可以分别送给兄弟俩, 也不会失了礼数。
至于那些没办法变出第二份礼物的客人, 则把唯一的礼物送到礼仪官手中, 充分表达自己愧疚的同时, 承诺会尽快把另一份礼物也补上。
来之前可没有任何人能够猜到, 皇室将要宣布的重磅消息是这个, 陈家两兄弟应该也能理解, 不会介意补送礼物吧?
……应该吧?
一时间四人身边热闹非凡,陈念就不用说了,数不清的客人恭喜他回到陈家, 向陈念介绍自己,希望同他交好。
殊不知这些日子以来,在顶层生活的人,一直都是刚刚找回来的弟弟陈念, 他早就和大家认识的差不多了。
虽然陈念没有明说, 自己这几个月来和陈词的身份互换, 但只要是此前见过他的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
毕竟兄弟俩虽然长得一模一样, 气质却截然不同,他们之前见过的少年古灵精怪,很明显是弟弟陈念。
也就是说,陈念知晓自己真实身份, 并已经在顶层生活过一段时间了。
但他之前一直以陈词的身份, 如今重新介绍着以新的身份认识, 也非常有必要。
至于那些为了取代皇子妃, 曾经和陈念有过争执的少爷小姐,一个个面色都差得很。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如此激烈和皇子妃抗衡的路恒,这一阵像是魂都丢掉了一样。
在这两兄弟眼中,他们是不是就像小丑一样?本以为扳倒了陈词就能上位获得荣华富贵,结果半路又杀出来一个陈念!
同样失魂落魄,极度难堪的,当然还有安东尼奥。
在还没和沙弗莱确定关系,甚至不知道沙弗莱暗恋自己之前,陈念还存着在顶层给自己找个对象的心思。
所以他稍微发挥了一下自己的个人魅力。
贵公子安东尼奥,博物学家纪逸枫,以及家庭教师楚浔,都在陈念最开始的备选名单上。
原本还有个古德斯将军的,他是陈蔚之前的部下,因为各种偶然的原因,和陈念也见过几面,有过独处时间。
但后来陈念认真想了想,觉得年龄方面不太合适,就没再勾搭。
当然,跟沙弗莱正式确定关系之后,陈念就没再搭理过别的Alpha。
他是很缺德乐子人不错,但还不至于失去做人的底线。
只是这个安东尼奥,好像有点入戏太深了啊。
不过陈念有点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要生气也应该是沙弗莱生气吧?
长久以来,沙弗莱都把安东尼奥认为是好朋友,一起上课,一起训练,如果不是陈念揭开了安东尼奥的真实面目,沙弗莱估计还要被瞒在鼓里。
这样的塑料兄弟,不要也罢。
陈念很快就不再关注安东尼奥。
众多宾客当中,更是有不少人和傅天河搭话,试图打探出他的真实身份。
能和陈家长子完成标记,把沙弗莱殿下给比下去的Alpha,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一般人吧?
只是他们注定没办法在这场宴会里探听出什么。
傅天河绝对不会主动表明自己是喻永逸的儿子,他根本不想和喻家再扯上任何关系,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来自三水,在辰砂地下城干过活的普通人。
他是想要同陈词门当户对不错,但这些应该依靠自己的努力,而非他那个便宜爹带来的好处。
陈词和陈念的生日宴邀请了五大信标上几乎所有的重要名流,原本三水的选帝侯乔险峰,和喻家家主喻永逸也应该在名单上的。
但陈词不想让他们把自己的生日会搞得乌烟瘴气。
毕竟上次见面,他用精神力好好惩戒了一番喻永逸的小儿子,也是乔险峰的外侄孙,搞的确实有点不太愉快。
而且傅天河应该还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为了不影响傅天河的心情,陈词就像组织宴会的官员要求,把他们从名单上划掉了。
万一耽误傅天河休养身体就糟糕了。
面对客人们的旁敲侧击,傅天河笑而不语,就是不透露出任何消息。
众人看在眼中,对傅天河的尊敬之心愈发浓重,肯定是哪个隐姓埋名的大佬吧!说不定真实身份放出来,能把他们吓得一哆嗦。
虽然傅天河的身份放出来,确实能把他们吓得哆嗦。
毕竟他可是一个Ashes感染晚期的患者,大家不光要吓得不轻,还得立刻拔腿就跑。
陈词和傅天河都不是喜欢应酬的人,见围上来到宾客好像越来越多,立刻把这一重要任务全权托付给陈念和沙弗莱,自己则趁机溜到角落里,耳根子终于有几分清静。
桂芷棋终于有了靠近机会,她来到陈词身边,到现在还抑制不住心中惊讶:“我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原来你们说双重人格根本就是骗我的!”
“抱歉,当时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向你解释,那时候我们两个人互换身份,还没有别人知道,必须得隐瞒。”
“互换身份啊……”桂芷棋琢磨着,思路一下子更为清晰,“也就是说,其实平日里和我一起画画的是陈念,偶尔谱曲在琴房里弹琴的是你。”
陈词颔首:“对,这几个月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地下城,和你相处时间最多的是陈念。”
“原来如此。”
桂芷棋一下子明白了,“最开始向我解释双重人格,还说能够把两个人格看作是兄弟的人,也是你吧,真没想到你鬼点子比陈念还多呢。”
“他就是这样。”傅天河笑道,“看起来闷声不响,实际上玩得比谁都花,和陈念互换身份这事,最开始也是他提出来的。”
桂芷棋信服地点头,失散已久的双生子偶然相遇,然后互换身份什么的,光是想想肯定就有许多精彩故事。
等有时间了,得让兄弟俩给她好好讲讲。
陈词观察着桂芷棋的反应,见她非但没有因为当初的欺骗生气,还满眼都是惊喜,放下心来。
对桂芷棋来说,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自己的好朋友有丝分裂,从一个变成两个,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对了,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桂芷棋突然想起来,她朝傅天河伸出一只手,落落大方:“我叫桂芷棋,是陈词和陈念的朋友。”
“傅天河。”傅天河同她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啊,说起来你的名字也是用矿石命名的呢。”
桂芷棋仔细一琢磨,才注意到傅天河名字里的深意,在资源短缺的今天,社会名流经常会用矿石给孩子取名,以示珍贵。
沙弗莱的名字就是一种绿宝石,天河石则是一种蓝绿色的微斜长石。
“巧合而已。”傅天河微笑着回答,“可能只是我母亲比较疼我,才用了矿石做名字,我家庭其实挺一般的。”
“这样啊。”桂芷棋也没多问,三个人站在角落,小酌着谈天,倒也难得清静了一会儿。
二十多分钟过去,陈词眼角余光瞥见人群中央的陈念在四处张望,寻找他们俩的身影,立刻反手攥住傅天河手腕。
“我们出去透口气,回来再聊。”
“好。”桂芷棋趁现在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陈词,他们可是好朋友,比起直接交给礼仪官,当然还是亲自送到寿星手上更好。
“不知道你们是兄弟两个,就只准备了一份礼物,你们应该不会怪我吧?”
“没事,那我就收下了。”
陈词将桂芷棋的礼物盒子收进口袋,在陈念喊他俩过去接受宾客们轰炸之前,拉着傅天河迅速开溜。
傅天河被陈词拽着,从不起眼的角落走上三楼。
宴厅的喧闹逐渐淡在身后,他们逃离了繁华与热闹,来到后方的露台。
从这里,能够看到夏末夜晚中,笼罩在月光里的皇家庭院。
在更遥远一些的地方,是白塔朦胧的身影,陈词已经很久没踏进其中过一步了。
他对在白塔内的生活没有任何怀念,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是有点想自己曾经的贴身侍女艾格尼丝。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傅天河轻声笑道,“你是寿星,今晚应该做主角才对。”
“我不习惯这么多人给我过生日。”
陈词将双手放在栏杆上,远望着夜空,今天难得天气晴朗,一轮半月高悬。
“之前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基本上都在白塔,会和沙弗莱一块吃个饭什么的,那时候白塔对我的管理相当严格,时间久了,我也不想在太多人面前露面,麻烦。”
傅天河安静听陈词讲着他过去的事,只用寥寥数语就能完全概括,可以想象究竟有多么无聊。
严格来说,那时的陈词无法体会到感情,还是件好事。
“从六岁之后,我就再也没过过生日,我妈走的时候,我还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后来还是在喻永逸那里重新知道的。”
他们两个已经不是第一次谈起过去,还是会为对方的过去感慨。
如果在数月之前,他们没能遇见彼此,现在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也许傅天河早已死于Ashes,陈词只能孤身一人,走遍他想要探索的地方。
傅天河聊着,将手伸向了西装口袋。
今天下午他花了很长时间,研究如何在兜里装着东西的情况下不被看出来。
和桂芷棋闲聊时消退的手汗,这一刻又再度热腾腾地冒出来。
傅天河用余光瞥着陈词,见少年仍旧望着远方,好像没有注意到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