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戍边两年时间到了,众将士便再次热心期盼丰厚奖赏快些兑现,然后可以回富庶的江淮老家。但盼星星盼月亮换来的是朝廷的又一纸命令:鉴于戍边将士劳苦功高,为帝国边境安稳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为此朝廷重赏诸位将士无数绸缎锦帛,钱财等等物品,但字里行间却没有提出究竟让众人何时返家。
忍耐许久,仍是一头雾水的诸位将士前去招讨使府讨要说法,得到的回复是因朝廷兵马有限,暂时没有可以轮换的军队,希望众戍边将士能够克服困难,再接再厉,继续戍守两年,待这次期满后,定让其归家。
同时,朝廷口头上给予许多赏赐,以此来安慰人心,稳定军心,众军士无奈只能接受这个条件,期待着两年快快度过。
时间很快,已经到了元光十年秋,这群戍边将士已经在岭南镇这贫瘠的地方戍守四年有余,朝廷答应归家的日子再次到来,但仍旧没有人前来替换,等待回家的命令遥遥无期,始终没有等到。
岭南镇作为帝国西南重镇,下辖宁州、陆州、安州、横州、宾州、登州、白州、兼州、兴州共九州之地,可谓地势广袤,幅员辽阔,但就是经济弱势,没有帝国其他地方那么繁华兴盛。
宁州作为节度使府驻地,是连接帝国西南与南部、中部等地域的关键所在,因此除当地驻军外,另驻有两千的戍边军即原招讨军,足够确保周遭安全,一旦有叛乱便可快速派兵出击。
安州作为岭南镇下的其中一州府,管辖范围不大,人口较少,但地理位置是其他各州所不能比拟的。
安州拥有得天独厚的地形条件,东、北、西三面皆为高山、丘陵、盆地等地形,西北面均为巍峨高山,直插云天,壑深飞瀑,异常险峻,足够可以抵挡西面南越、南平等藩属国的突然袭击。
东面则是低矮的丘陵地形,与岭南东道接壤;北部则是少数山地及高丘陵;中部在东、西高山丘陵间有河流穿谷而过,形成平坦的平原地形。
南部濒临南洋,是天然的海港,是沟通帝国东部沿海的主要港口,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另一千招讨军便在此地驻扎防守。
驻扎在安州的一千人马则是由将军常元统领。常元性格暴躁、脾气怪异,对待士兵苛刻,稍有不慎,就会遭鞭打。常元又十分贪财,随意克扣将士正常的银两钱财,对朝廷分发的奖赏更是从中盘剥一番,诸将士已经忍受了常元四年的折磨。
苦苦等不到撤军回乡的命令,这支军队异常烦躁。
时日常元麾下众将领为打探消息,悄悄派人入宁州,却得知带领他们由江淮前来征战的招讨使张怀荣,因此次平乱有功,戍边辛苦,已经于一年前擢升为江淮镇节度使,其麾下原招讨军即现在的边军划归岭南镇节制,永久变为戍边军队。
众军士得知这一消息时都傻眼了,他们千里迢迢前来平乱,然后在这贫瘠之地坚守戍边了四年之久,本以为终于熬到头,可以回家了,却不想已经被遗忘了,被出卖了,他们永远也回不了家了,顿时,哀嚎之声遍布军营。
正在军营中饮酒作乐的常元听闻营中异常,微有诧异,但仍未出帐查看,继续搂着怀中的营妓寻欢作乐,丝毫不在意,他对属下的这帮穷大汉了解的十分深刻,认为众人翻不起大浪。
若是有能力,早就不是现在这番模样了,招讨使大人凭借这帮将士用命换来的军功高兴的返回江淮去做他的节帅去了,毅然决然的头也不回的走了,什么军中袍泽之情都是虚的,只有眼前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常元这次大错特错,他没有想到众将士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现在只需一点星火,便会燃起滔天大火。终于这一千将士忍无可忍在偏将、虞候、都头的带领下,带着军资,准备自行返乡,不等这什么狗屁朝廷的诏令。
当众军士准备迈出营门时遭到了常元的亲信手下拦截,态度强硬的询问众人意欲何为,随后众将士与其发生冲突,愤而杀之。
“招讨使大人已经放弃了我们,朝廷也不再轮换我们了,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
“我已经四年没有见到我的妻儿老小了,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如何了。”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什么狗屁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了。”
众将士皆在营门中大声嚎啕起来,四年所忍受的委屈,所承受的不公在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们要回家。”
“要回家,不干了。”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营地,终于惊醒了常元。常元在近卫的护卫下醉醺醺的来到营门,劈头盖脸的将众将士一顿臭骂,更甚者抽出手中的皮鞭再次挥舞开来。
酒意已经侵蚀了常元的头脑,他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异常,没有发现眼前的军士双眼通红,双手紧握,看着自己就如看着一具死尸一般。
终于,有人举起了手中的横刀,朝着常元砍去。顷刻,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在地上滚来。众人一惊,然后沸腾起来。
“反了,老子不为这狗屁朝廷卖命了。”
“不干了,回家,我们回家。”
清除常元的近两百亲信后,众将士共同推选在军中声望尚可的偏将郭景开为主帅,带领余下八百余人弃安州而去。
当在宁州的岭南镇节度使冯万春得知安州戍边将士在营中杀主将常元哗变后,便即刻命陆州兵马在沿途阻截这帮哗变叛军。但事与愿违,陆州驻军虽人数多于郭景开所率领的安州军,但战力实在是不堪一提。
更坏的就在此时,驻扎在宁州的原招讨军听闻消息后,同样思乡心切,立时响应郭景开等安州军,双方汇合成一体,共推郭景开为主帅,一路向着江淮而去。
至此,由朝廷戍边将士发动的军事哗变已经开始在帝国南部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