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停演啊!”
看着广德楼大门口贴着的告示,提前过来排队购票的观众不免一阵失望。
“还一下子停演三天,萧飞的《济公传》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始说。”
“之前就停了一天,现在又要停三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复演啊?”
虽然免不了埋怨,可大家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范先生过世,郭德强身为义子,肯定是要帮着操持的,而且,遇到了这种事,德芸社停演也是理所当然。
总不能那边开着追悼会,德芸社这边还在台上逗人笑。
尤其是一些德芸社的老观众,他们当初曾经历过郭德强和范先生搭档的日子,都知道郭德强和范先生的感情。
“等几天吧,等那边忙活完了,这边也该复演了,也不知道范先生的追悼会是哪天,我也想去送送。”
老爷子的人性好,不光同行知道,观众们也都清楚。
虽说范先生因为身体原因,告别舞台好些年了,可当初留下了那么多经典的作品,深得观众的喜爱。
如今老先生走了,喜欢他的观众也都想去送一程。
“曲协肯定得发讣告,到时候就知道了。”
“对,都盯着点儿,有消息了,回头互相知应一声,咱们一起去天津。”
“我去。”
“我也去。”
有人发出倡议,很快就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与此同时,范先生在天津的家中,一帮儿女和徒弟正忙着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
范先生在相声门里份量不低,当年凭十大笑星,范先生也名列榜中。
再加上,范先生从艺多年,一贯与人为善,在门中朋友众多。
如今故去,一些老朋友自然免不了要来送一程,就算是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也得过来露上一面。
灵堂上,郭德强始终陪在范先生老伴儿身边,不住安慰着。
“干娘,您可得保重身体,干爹不在了,我们哥几个还得孝敬您呢。”
老太太双眼无神的看着范先生的遗像,眼眶含泪。
老两口子携手相伴几十年,感情甚笃,范先生乍一身故,最难受的就得说是老太太了。
这两天,老太太悲伤过度,已经几度晕厥,得亏萧飞身边候着,不然的话,老太太这个岁数,怕是真禁不起这么折腾。
“婶子,老姑,还是劝着奶奶别在灵堂候着了,本来身子骨就弱,再这么下去,恐怖也盯不住。”
萧飞刚给老太太施了针,出来找到了王薇和范先生的小女儿。
“这哪劝得住啊!我们兄妹几个劝了好几回了,老太太就是不答应。”
范先生的小女儿也是满脸疲态,之前范先生住院就是她一直在医院照顾着,现在又要操办葬礼,连伤心带着急上火的,现在说话嗓子都是哑的。
萧飞把泡好的药茶递过去:“老姑,您也得顾好自己的身子,还有好些事要忙呢。”
“唉……小飞,真亏了有你,要不然光忙活我们老太太,就能把人给急死。”
对萧飞,范家人是真心感谢,从老爷子生病住院开始,萧飞就没少出力。
甚至可以说,要是没有萧飞一开始帮着调理范先生的身体,老爷子还指不定要多受多少罪呢。
老爷子去世之后,回到天津,萧飞又跟着一起忙前忙后的,他们兄妹看着都觉得过意不去。
“老姑,您说这话就见外了,师爷跟我爷爷也是老交情了,应当应分的。”
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了,萧飞作为晚辈操劳一些,也是应该的。
萧飞说着,看见又有人到了,赶紧让开。
“婶子,老姑,您先忙着,我去给奶奶开个方子,调理一下,总这么着可不行。”
看着萧飞出去了,范先生的小女儿发出一声感慨,对着王薇说道:“这孩子,真是难得。”
萧飞到了外面,开好了方子,把栾芸博叫过来,让他去抓药。
“药房那边要是不管煎,就带回来,范先生家里有药锅。”
栾芸博答应一声,拿着方子去了。
“少爷,老太太没事吧?”
于清等栾芸博走了,这才走到萧飞跟前问道。
“没什么大事,可毕竟岁数大了,本身血压又有点儿高,禁不住这么熬。”
于清叹了口气,他也去劝过了,可老太太怎么都舍不得离开灵堂,非得守着。
“你多上点心吧!”
幸亏有萧飞这个大夫,不然的话,老太太一晕,所有人都得麻爪儿。
“师父,又来人了。”
师徒两个正说着话,就看到又有人上楼了,说是熟人,以前没见过面,可要说不熟,之前萧飞出事的时候,这些人蹦得都挺欢实。
那几位也看到了于清和萧飞师徒两个,见着面,也是满脸尴尬,有的还带着点儿畏惧。
之前萧飞可是明明白白的说了,但凡是诋毁中伤过他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过些日子,一起上法院打官司。
他们说那些话的时候,确实是痛快了。
这两年,他们主流圈子一直被德芸社压着,好不容易德芸社出点事,他们都跟捡着了金元宝一样,上蹿下跳的。
可很快事情就出现了反转,萧飞不但洗清了污名,更是被上头点明表扬。
以前萧飞就算是再怎么红,搁他们眼里也都是个小字辈,现在就不一样了。
人家那是简在帝心,真想要捏死他们,还不跟玩一样。
这段时间,他们也在琢磨着,该想个什么办法,缓和一下跟萧飞的关系,至少别让他们去被告席走一遭。
可又拉不下脸来,就这么犹犹豫豫的,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怎么办?
过去主动打个招呼?
可萧飞是晚辈啊!
就算是先张嘴,那也得是萧飞。
“师父,我下去透口气。”
萧飞跟于清说了一句。
“去吧!”
于清知道萧飞不待见这些人,别说萧飞了,之前这些人往萧飞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他这当师父的也恨不能跟他们拼命。
呃……
来的这些位还没等想好该怎么办呢,就看到萧飞从他们的身边经过,直接下楼去了。
嘿!
拿着我们当空气啊!
“于……”
有一位当即就想找于清兴师问罪,相声门可是最重规矩的,甭管有什么过节,见着面该怎么称呼就得怎么称呼。
萧飞对他们视而不见,说出大天去,也是萧飞的错。
“有事儿?”
于清冷冷的看着那些人,没一巴掌扇过去都算是他有涵养,再加上里面就是范先生的灵堂,老爷子刚走,他可不想惊扰了老爷子的神主。
“于清,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长辈。”
“哟!”
于清冷笑一声。
“这我还真不知道了,诸位是长辈,我倒是想问一句了,您各位叩的是哪一家的门啊?师父是哪一位?师爷是哪一位?师太又是哪一位?”
既然说是长辈,就请亮明了身份,没有门户的话,诸位这长辈的身份可没有人认。
“你这是明知故问。”
“呵呵!这话就没道理了,江湖人见面,不盘道谁知道是不是一家人,我给诸位打个样,于清,师父石福欢,师爷高凤山,师太高德亮,我是摆过枝,老恩师拉着我的手,跟门里前辈交代过的,我徒弟拜我的时候,也惊动过文字辈、眀字辈两代的门长,留过海底,诸位是哪一年拜的师,哪一年摆的枝?”
杀人诛心,萧飞要是在这里的话,非得给他师父大声叫个好。
于清一贯是个好脾气,就算是有人惹了他,过上几天也就气消了。
可谁想动他的徒弟,他能拼命。
这些人之前都说过什么话?
看他们当时那架势都恨不能把萧飞清门。
这会儿不说低头认错,还好意思说什么萧飞不知礼。
谁给你们的脸啊?
不是说我徒弟不尊长吗?
我们根本就不认你们这些人是门里人。
按照相声门的规矩,没摆过枝,不留海底,连相声家谱都进不去。
也就是这些年,人们都不讲究这个了。
不然的话,这些人算什么?
搁他眼里全都是海青。
那些人被于清的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还真没有过摆枝仪式。
当年也没有人说过这码事啊!
甚至连师徒这种称呼都开始被他们抛弃,开始称呼师生了。
可现在于清这一番话说出来,他们还没法反驳,真要是矫情起来的话,到底谁不讲规矩?
真正不讲规矩的人是他们才对。
“你这是强词夺理。”
“嗬,现在知道急眼了,真要说强词夺理,我还真比不上诸位,怎么着论理论不过,盘道连出身门户都讲不清,还好意思说我强词夺理,我有一句话说错了吗?”
那些人还要再和于清辩论……
“别说了,正事要紧。”
这时候有人说了一句,其他人正不知道该怎么下台呢,闻言也只好忍下这口气,低着头从于清身边经过,去祭拜范先生了。
于清瞧着,满脸的不屑,以前是懒得搭理,现在一看,都什么玩意儿啊!
全都玩儿去吧!
想对付我徒弟,先得过了我这当师父的一道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