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听好了,刚才这洋车夫拉着车走的是电车道,才让巡警给轰回来了,这回呢,他走的是普通车道,人人都走。”
“那谁还拦他啊!”
“对啊!车上那位哪懂这个啊,举着张电车票还美呢,我买啦,我买啦!”
萧飞将旧社会乡下人进城之后,因为什么都不懂,闹出来的滑稽模样模仿的惟妙惟肖的。
“就这还美呢,钱都让人给蒙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就过去了,就这样的买卖,每天有一次,洋车夫是足吃足喝。”
“就指着蒙人过日子了!”
“有这法子,他也不用好好干活了,白天出车,专找这种外地人蒙钱,等到了晚上,可就不是他了。”
“怎么呢?”
“车放回家,换上一身好看的衣服,西装革履,戴着巴拿马的草帽,出入的都是各大舞厅,让外人看,就好像是哪个洋行的买办。”
“嚯!”
“等在舞厅玩美了,这手拄着文明棍儿,这手挎着舞女的胳膊,找地方吃夜宵,跟着舞女吹牛,自己家有多少钱,开着多少大买卖,舞女听得是心花怒放,对他百依百顺。”
“谁都骗。”
“洋车夫心里也想啊,别看我是个拉洋车的,可是今天,我得当着舞女的面,显摆显摆,我也叫一回洋车。”
“把自己的车拉出来多好。”
呃……
这老头儿又开始捣乱了。
萧飞也不理张文天,马上就要翻最后一个包袱了,这个时候节奏可不能乱。
“站在街边,喊了一嗓子,胶皮。”
“喊洋车呢!”
“就近有洋车夫见有了买卖,赶紧拉车就过来了,把车放下,抬头一看,哟!二哥!今天没出车啊!”
“碰见熟人啦!”
哈哈哈哈……
最后的底翻出来,观众们还处在萧飞叙述的故事里呢,听到最后,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位二哥的尴尬,不禁哈哈大笑。
《买桥票》这个段子,现在几乎没有人表演了,观众听着耳生,对里面设计的包袱也不熟悉,冷不丁抖出来一个,效果都非常的好。
两人鞠躬下台,到了台口被佟筱娅拦了一下,开始返场。
萧飞和张文了两个小笑话,随后就开始把今天参与演出的演员往台上叫,就连佟筱娅都在观众热情的要求下登台,唱了几句京韵大鼓。
真别说,佟筱娅现在唱的是越来越有味儿了,照比专业演员肯定差了一大截,但是,作为广德楼的秘密武器,偶尔登台展示一下的话,还是足够了。
“感谢您今天晚上的到来,各位观众,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我们明天见!”
佟筱娅最后宣布了演出结束,舞台上的灯光熄灭,观众则在贺字科指引下,有秩序的退场。
“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咱们再说说。”
每场演出结束之后,由萧飞给大家伙今天的表演点评,这也已经是广德楼的惯例了,每天都是如此。
即便萧飞不在,也会由张文天先生,高锋来给大家说,只有明白了自己的不足,往后的演出才能有进步。
“史老师,您稍等一会儿,咱们爷俩先聊两句。”
萧飞见史爱栋要去换衣服,连忙把他给叫住了。
史爱栋不明所以,他今天和岳芸龙使的也是一个传统的老活《猪吃豆腐》,还是萧飞传给他的,感觉使着没什么毛病啊!
“史老师!”
萧飞等史爱栋坐下,这才开了口。
“找您不是为了今天演出的事,咱们德芸社准备在湖广开个新剧场这件事,您知道吧?”
史爱栋点点头:“知道啊!听郭老师说过。”
“那边开了新剧场,到时候肯定得在现在的三个小剧场里挑人过去。”
史爱栋闻言,已经明白了。
“小飞,你的意思是……让我和小岳过去?”
萧飞点头道:“其实,我师叔早就找过我了,咱们广德楼现在的情况您也知道,小孔受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等湖广开张,高老师和小栾就得去天桥剧场,等他们走了,广德楼这边的压轴,我准备让小潘和三木顶上去,剩下的贺字科学员,现在还不顶事,谢师爷和大东这副架,使得活太文气。”
史爱栋摆了摆手,笑道:“嗐!解释什么啊,不用,真不用,你觉得我和小岳合适,我们就过去,在哪说不是说啊!”
他这性子是最不爱计较的,当初孔芸鹏受伤,他被萧飞从天桥剧场要过来,当时也没说什么,让来就来了。
现在湖广开张,肯定得从三个小剧场里挑人,把架子搭起来,萧飞既然觉得他和岳芸龙过去合适,那就过去呗。
要说过去之后,能有什么影响,估计也就是收入这方面了,广德楼这边,德芸社只抽取25%的票房收入,剩下的刨去房租,还有其他各种开支,剩下的钱,按照没个演员的演出场次,再联系上演员等级,通过这种方式来分派。
去了新剧场之后,虽然能多拿一笔份儿钱,但是票房分成这方面,肯定要少得多。
对此,史爱栋也没往心里去,赚多赚少,总归不会饿着自己就对了。
“史老师,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师叔也答应我了,等您和小岳过去,到了湖广那边就是压轴。”
史爱栋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湖广那边,郭德强会安排谁来负责,但是,想想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何芸金和曹芸伟两个人当中选。
这俩人的性格都不怎么样,脾气也是一个比一个大,可他好歹是长辈,也不怕那俩小子给他上眼药,自己只要安心演出就行。
“行啊!演哪一场都无所谓,我不讲究这个。”
史爱栋越是这么无欲无求的,萧飞心里越是觉得对不起人。
当初因为孔芸鹏受伤,把人家从天桥剧场给要过来,结果现在没过多长时间,又要把人送去湖广会馆,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大合适。
更别说,萧飞还有求于人家呢。
“史老师,还有个事,我得麻烦您!”
史爱栋笑着:“有什么事就说,咱们爷们儿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啊!”
萧飞刚要说话,却又被史爱栋给拦下了。
“等会儿,你让我先猜猜,是……关于小岳的?”
“史老师,您圣明,确实是关于小岳的,您和他也搭档不短时间了,觉得小岳活使得怎么样?”
这要怎么回答?
史爱栋还真犹豫了,说心里话,岳芸龙的表演风格,他是真瞧不上,满嘴屎尿屁,身上骚.浪.贱,太低级了。
也就是萧飞这个广德楼负责人安排的,不然的话,广德楼这么多演员,他就算是找个孩子做搭档,也不会找岳芸龙。
每天的演出,他都得费尽心思的压着岳芸龙,不敢让他在台上太欢实了,有些东西,第一次使出来,观众们觉得好笑,可要是使得多了,就容易招人厌烦。
一个演员,一旦被观众给讨厌了,那往后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
史爱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萧飞听着也是连连点头。
“史老师,我让您跟小岳搭,为的就是让您压住了他,这小子以前太笨,哪哪都是毛病,现在让他吃顺嘴了,眼见观众喜欢这个,他满脑子想的全都是怎么走捷径,这可不行。”
“你说的没错,咱们相声自打有的那天开始,就是市井艺术,天生就带着俗,可俗不意味着他……他那样啊!”
岳芸龙现在的表演风格已经不仅仅是俗不俗的问题了,而是,有点儿脏。
“您过来之前,我也给他换了好几个搭档了,可是都不行,谁也压不住他,这小子一旦在台上玩欢了,什么都敢往外说,这样可不行,现在观众还能瞧一新鲜,毕竟以前没有这样的,可往后呢?咱们得做长远打算。”
萧飞说的这些,史爱栋也同意:“你就说让我怎么办吧?”
“刚才说了啊!您得压住了他,他就是条疯狗,您也得攥紧了手里这根绳子,之前已经很好了,在台上,您控制的这个度很好,但是,从明天开始,我希望您能把手里这根绳子再紧两扣。”
史爱栋闻言笑了:“行,明白了,放心,小岳既然到了我手里,他就真是条疯狗,也别想打我手里跑了。”
话说到这里,萧飞也就放心了,湖广会馆那边,下个月中旬开业,距离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史老师,您和小岳去湖广的事……先别跟小岳说。”
“明白!”
史爱栋是岳芸龙的搭档,俩人经常在一起,那位有多玻璃心,他还能不知道吗?
这件事说完,其他演员也都陆陆续续的进来了,萧飞又挨个给分析了一下,今天演出都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十一点,众人才各自散去。
萧飞开着车,和佟筱娅一起返回丽水花园。
“让小岳去湖广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说?”
刚刚在后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佟筱娅就想说话来着,可当着其他人的面,她也不好张口,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再等等吧!现在告诉他,影响往后这段时间的演出。”
“你还知道啊!小岳性子软,人又敏感,别人都不去,你就把他给送过去,到时候,他肯定受不了,做决定之前,你也不好好想想。”
萧飞笑了:“想什么?我还得考虑他的感受?”
佟筱娅闻言愣住了,扭头看着萧飞:“不应该吗?你和小岳认识那么长时间,他又是你一手带出来的,难道你就舍得这么给别人啊?”
“这没什么想不想的,只有适合不适合,小岳继续留在广德楼,他就是一直演到退休,也就是个开场的料,上面那么多比他能耐大的师兄弟压着呢,而他……”
“怎么了?”
萧飞叹了口气:“这小子是个不思进取的,刚才在后台我跟史老师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他现在在台上卖弄的那些东西,眼见观众喜欢,他就打算一条道走到黑,要不是史老师压着,观众早就烦透了,可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这么说吧,要是身后没有人逼着他,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永远不会主动求变,永远不会主动的进步,现在广德楼这个环境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安逸了。”
佟筱娅听得有点儿懵:“按你的意思,你还是为了小岳好?”
“当然了,让他去湖广,何芸金本来就看不上他,有这么一个人逼着,只要他不想坐冷板凳,就必须努力,难道不是好事。”
“听你这么说,倒是件好事,呃……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何芸金,新剧场让他当负责人?凭什么啊?”
佟筱娅毫无预兆的就炸了。
“他上回在后台骂了师父,我干爹还让他当新剧场的负责人,哪有这么办事的,不行,我得找我师父和干爹好好说道说道。”
呵呵!
这嫉恶如仇的小脾气。
“行啦!你就别说了,这件事是我提议的!”
“你?脑子让门挤了啊!”
这叫什么话?
跟着说相声的,佟筱娅的嘴都变碎叨了。
“瞎说什么,我也是为了师父着想,何芸金禁演了半年,也算是给我们于家门有个了交代,等禁演期一过,他还得回来,与其让他整天在师父面前晃荡,招师父腻歪,还不如让他出去算了,眼不见,心不烦,而且……”
“而且,我干爹也有这个心思,与其让我干爹他们两口子提出来,倒不如你来说,还能做个人情。”
萧飞笑了:“这种人情我要来干什么?”
“哼!反正你总是有理。”
萧飞看了佟筱娅一眼:“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啊,只要师父不生气就行,我就算是生气,也不会为了这个,跟何芸金,我犯得上嘛。”
“那你跟谁犯得上?”
“跟你!”
“我?”
萧飞一愣。
“我又怎么招你了?”
“你没招我,去天津商演,说的那个段子是怎么回事?还你想谈恋爱,你想跟谁谈恋爱,给我交代清楚了。”
呃……
你先等会儿,让我给你慢慢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