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揉着眉心,听到朝鹿这话,也不免好奇。
“他想见我?”
朝鹿很用力点头。
唐姝眨了下眸,她以为君肆醒来后至少会躲她一段时间,毕竟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等等,他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唐姝瞬间黑下脸,气势汹汹朝君肆的院子走过去。
然而到了门口,气势又莫名衰下来。
迟疑了两下,门直接被从里面打开。
唐姝刚刚抬起一点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
“你……”她眨了眨眼,有点别扭地扫了眼君肆,“身子可还有不适?”
少年摇摇头。
唐姝盯着他。
有些问题又很难以启齿,她只能旁敲侧击,“有没有忘了什么?”
少年迟疑了片刻,点头:“有一些片段,不记得了。”
唐姝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人扼住了一瞬,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唇,“这个,记不记得?”
她眼睛微微睁大,眸里含着几分很浅的羞赧,又夹杂着些气愤,怒其不争般看着少年。
君肆顿住。
目光落在女孩艳红的唇上,眸底染上一片深色。
唐姝气得不行,他犹豫,他竟然犹豫了!
他可倒好,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唐姝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脚步迈进去,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又微微踮起脚尖,把少年困在自己与门板之间。
她伸手勾起他一缕发丝,认真问他:“再说一遍,你记不记得?”
可能有她威逼利诱的成分在里面,少年这回点了下头。
唐姝:“……”
她磨了磨牙,并不开心,很明显,他在故意迎合她,他就是忘记了……
他怎么可以忘记?!
唐姝想想还是有点委屈,模仿他,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脸缓缓凑近。
太近了,能看到彼此脸上细小的毛孔。
少年宛如蝴蝶翅膀的睫羽乱颤,在她快要抵到他鼻尖时,扭过了头。
唐姝眨了下眼。
她当时……就是这样转过了头。
她依旧模仿君肆,细白漂亮的手指叩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正,严肃问他:“为什么要躲?”
少年眸色黯淡下来,嗓音低哑:“脏……”
他一字一句道:“阿肆很脏,怕玷污了将军……”
吐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他脊梁上狠狠划上一刀。
他对自己太狠,短短数字,便把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
唐姝怔了一秒,对他是又气又怜惜。
“谁说你脏了,我去把他的头拧了当球踢!”
“阿肆自己说的。”
“……那,那我把你头发拧下来一根,当线头扯了!”
说完,唐姝真伸手揪了一根君肆的头发丝,在手心里团了团,抬手扔掉。
随后又一掌拍在君肆脑袋一侧,“再说一遍,脏不脏?”
君肆咬住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睫毛盖住眼睛,他稍稍掀起,眼底一片茫茫然地摇了下头。
唐姝这才满意,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唇瓣压下去,轻轻贴着。
黑白分明的眸睁着,一丝不落地捕捉着他眼中的情绪。
然后退开。
“想起来了吗?”
君肆还是摇头。
唐姝拧着眉头,怎么会这样?
她都情景再现了,居然还没想起来。
她继续盯着君肆,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个洞。
然后目光落到他唇角。
少年绯薄的唇,颜色艳泽漂亮。
她舌尖抵了抵上颚,就凑上去咬了一口。
实在不记得……那就算了,这一口算是扯平。
唐姝咬完人,没有离开,而是脱了脏兮兮的外衣,旁若无人般躺上了君肆的床。
少年茫然看向她。
唐姝态度强硬:“今晚和我睡,有异议?”
君肆微顿后,摇了摇头,眸里灰暗与亮光交错,只是看向床榻,就无端生出一分紧张。
唐姝缩在角落里。
她其实很瘦,也没有君肆高,身体也更娇小。
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发带都没有解,直接闭了眼睛。
被子上有一股熟悉的沉木冷香。
唐姝闻着,倒是有些安眠之效。
她躺下来没多久,就感觉身子骨软了下来,意识逐渐飘忽,眼皮沉重抬不起来。
她今天的运动量严重超标,明天又还有早朝。
也就没有去管君肆了,直接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侧微微陷下一点。
更为浓郁的沉木香气萦绕在鼻尖。
很香,也很好闻……
唐姝睡得更沉了,后面发生什么就再无印象。
只知道第二天早晨,朝鹿过来敲门。
她被惊醒,眼睛睁开,视线里是少年雪白侧颈。
有点愣。
唐姝一直以为自己睡觉很乖,但现在一看,好像并不乖,她几乎黏在了君肆身上。
眨了眨眼,唐姝庆幸对方没有醒,轻手轻脚拉开了距离,又从他身上跨过去,没穿外衣,只穿个袜子就过去开了门。
朝鹿果然把她的官服送了过来。
唐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衣服,拿到了屏风后面换上。
急匆匆出了门,吃了点东西就赶进了宫。
在她走后,床榻上的少年也睁开了眼睛。
他什么也没做,就这样静静呆了很久。
哪怕苏秦进来,也未曾施舍目光。
苏秦进来也没做什么,他暗恨扫了一眼,原本想说的话,却因为忽然想到了什么,生生扼在了喉中,最后也只是甩袖离开。
…
朝堂今日的议题紧紧围绕着羌国。
祝大人做足了功课,列出了诸多有力证据。
“陛下,臣调查了挽香楼花魁御乘风背景,发现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信息,实在可疑,属下认为需要重点调查他。”
凤辛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唐姝,“唐将军认为呢?”
本来男女主的事,唐姝并不想掺和。
但事实上,她的到来一如既往让一些剧情提前了。
她只能对女帝道:“祝大人所言不无道理。”
只是调查一下背景,如果男主有能耐,她们自然也查不到什么。
凤辛颔首,“不过,朕还有一事未说,朕的人已经查到,近日皇城内,的确有人以祝大人的名义行不轨之事。”
唐姝有点惊讶,但她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持保留意见。
“陛下圣明。”祝云间深深松了口气。
后来,众人又对此商量了些对策。
凤辛依旧不是很怀疑御乘风。
因为御乘风最近给她献了治理南城水患的计策,凤辛于公于私都不想怀疑他。
早朝散时,天上下起了大雨。
大臣们都被雨幕挡住了脚步,聚集在了殿外檐下。
唐姝随凤辛走在后面。
女帝皱眉:“外面何事喧哗?”
女官在一旁解释:“回陛下,是外面下雨了。”
唐姝跨过门槛,抬头看了眼天空。
不一会,又有女官前来禀告,“陛下,宫门外诸位大臣的家属带了伞来接,问陛下是否放行。”
凤辛颔首,“让他们进来,但注意别让无关紧要的人混进来。”
“是。”
宫中也没有多余的伞分给各位大臣。
有家属来接,自然更好。
陛下口谕传达之后,就陆陆续续的有人撑伞而行,大多都是家中妻妾,来接自家妻主。
没过多久,人就少了一半,有家室的大臣们大多都与家中娇妻相携而去。
唐姝还看见了熟人,张泽禹。
少年一袭墨绿色长衫,走到了白槿华面前。
白国公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少年侧脸,“辛苦你冒雨来接我了。”
白槿华接过少年手中纸伞,又看向唐姝。
“唐将军,白某就先行一步了。”
唐姝:“……”
她磨了磨牙。走就走,没必要还刻意通知她一下!
现在剩下来的、还没有离开的大臣,唐姝看过了,几乎都是单身狗。
凤辛也拍了拍她的肩,就跟着女官走了。
唐姝眨眨眼,看着眼前的大雨,微微陷入沉思。
有个唐姝不认识的女官和她搭话道,“将军,你家那位应该也快来了吧?”
唐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抿了抿唇。
君肆……
他应该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女官不明情况,感慨道:“唉,成了亲就是好,不像我们,只能在这檐下躲雨。”
唐姝张了张唇,她其实是想说,她也和她们一样,要在这里躲雨。
“都这么久了,怕是将军府那位不想来吧。”
一道不友好的声音,忽然从唐姝的右前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