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到。
只能在时海那超脱常识的话语中，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崩坏了。
但时海并没有说谎，也没有欺骗，而是将一切都告知她们，并给到了目前可能的两种选择。
只不过，他是用更诡异的角度，剖析了这两种选择的‘深层含义’。
然后她们就发现, 并不是在两种选择中选择更好的那一个，而是在两种糟糕的选择中选择自己能接受的那一个。
做不出选择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她们多半会选择放弃投票来逃避吧。
但时海可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们。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把一切都托付到下一次，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在这一轮内解决’。
于是，他祭出了最后的绝招。
时海伸出胳膊勾住了小要的脖子，让她贴近自己的同时说道。
“对了，算是我的一个小小的任性吧，如果你们选择放弃，要开始尝试的话, 这一轮我想先印证一下，我的死亡是否可以提前这件事情。”
“呃？！”
小要傻傻地捏住时海的小手臂，愕然地回头看向时海。
时海给了她一个‘相信我’的目光，然后就发表道。
“正好，其实小要跟我提过要和我一起殉情的事情。”
相信你个棒棒糖！
不会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吗！
他还嫌自己点燃的火烧的不够旺盛吗！
时海这一行动看似是站在了小要这一边，实际上却是把小要放在火上烤。
不过其他人似乎并不怎么惊讶，可能是时海前面讲的话已经足够震惊了。
但心中还是很不快！
天水就直接皱眉反驳道。
“那只是她在犯中二病而已！不要以为殉情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啊！那些全都是电影的修饰！只是虚假的矫揉造作而已！”
“说到底，从旁观者看来很凄美……那只是因为事不关己吧！”
“但现在这些事情是真实的发生在我们身边的啊！”
天水也是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学姐……”
时海觉得可能是要换一个说法，不然她们的情绪有点太强烈了。
然而小要却在这时大声反驳道。
“才不是中二病啊……！”
她捏紧了时海的手臂，咬紧牙关，像是在忍耐什么一样全身发抖。
“我也不是喜欢才做出这种选择的啊！”
小要带着哭腔说道。
“我也一样……如果能正常地迎来明天的话, 我才不会……我才不会变得这么奇怪呢！”
“……！”
少女的真实情感冲散了天水的怒意。
而且这句话也起到了‘惊醒’其他人的作用。
时海暗中观察着她们四人的表情, 看她们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暗中握拳。
很好！
小要！干得漂亮！
如此一来，她们也能做出‘正常的判断’了吧。
那么也差不多该进行收尾, 给她们‘冷却大脑’的时间了。
“咳咳……”
时海咳嗽两声，引得所有人的瞩目。
“总之，我也不是要你们马上做出决断，但是剩余时间确实不多。”
时海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道。
“我看看，已经快两点了啊……那么现在已经是十月五日了，考虑到之后还需要留出一部分进行操作的时间，所以请大家在今天内做好决定吧。”
所有人都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么，虽然你们今晚可能会很难睡着，但是也别熬太久哦，我去散个步，然后就去睡了。”
时海起身离开了房间，大家都只是目送他离开，而没有多做什么。
小要看了看她们，又回头看了看走远的时海，想了想还是跟上去说道。
“等等，学长，我跟你一起去！岛上都没有路灯，我去给你拿手电筒吧！”
“哦，那就麻烦你了。”
于是, 险恶的讨论会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又回到了这对学长和学妹的场合，时海就感觉放松的多了。
伸了个懒腰的同时说道。
“嗯……那么，姑且，她们这一天内应该是不会再做什么了。”
“果然学长你就是在搞鬼啊……”
小要听到时海这么说也是确定了他刚才那番话全都是‘诱导性’的。
“学长你这一番操作真是有够‘高端’的哦……”
“能动口就不动手嘛。”
时海还是老样子，觉得能动动嘴皮子就搞定的话，就不会付诸于暴力。
只不过，小要觉得，时海说那些话的时候，就有点像是陷入癫狂的人，正常人看了都害怕……
想到这里，小要便忍不住问道。
“学长你刚才那些话有几分是认真的呢？”
“有八成是认真的吧。”
“那不是几乎都是认真的吗！”
“就是因为说的是真话，所以才能让她们信服啊，说一堆编出来的假话的话，肯定会被她们看穿的啊。”
“也就是说，学长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吗？！这……！”
小要心情复杂地拽了拽时海的袖子，带着同情的目光说道。
“讲真，我觉得学长你之后还是去看一看心理医生比较好……”
“不不，我没有得精神病啦……”
“但学长你说的那些话就不是精神正常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啊！”
“哦，那确实没错，确实是不正常。”
“哈？！”
明明上一秒还在否认自己精神出问题了，现在又承认了？
他不会真的疯了吧！
因为经历了太多不正常的事件，所以导致他整个人变得不对劲了吗！
“学长……！你现在状态不太妙啊！是说，非常不妙啊！”
时海用食指点着额头，颇为困扰地说道。
“呃，不是不是，小要你误会了，我是说你觉得我说的那番话不正常是对的，因为那番话确实不正常啊……”
“嗯？”
难道他有自知之明？
这不就像是精神病在说‘我没有病’一样么？
“等一下，你是不是在想‘他就像一个正在试图证明自己没有病的精神病’这种事情啊？”
“哇……”
小要张大嘴巴，脸上写着‘你怎么知道’。
“喂，你还真的这么想了啊！”
时海有点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说道。
“哈……我不是发疯了，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也就是说，学长你是明知道那些话是不正常的，却还是对她们说了那些话吗？”
“没错，就是这样了。”
“为什么？你说这些不是会让她们也变得奇怪吗？”
“其实她们目前已经有点不对劲了，能提出三个人一起交往，这就已经脱离常人了吧？”
“确实诶……”
小要意外地看向时海，时海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反问道。
“干嘛这么看我啦……”
“就是很意外啊，我之前都觉得学长你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脑子里的哪根弦一定是断掉了，所以才能和那群大美女和平相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正常。”
“我本来就很正常好吧……说到底，我又没有重生过，根本就还没有跨越到那边去啊？”
“那边？经历过重生就会变得不一样吗？”
“嗯，重生的本质，其实就是给人‘一丝希望’，而人呢，只要有希望就会轻易选择孤注一掷。”
然后又陷入绝望。
“好像是这样诶……”
“所以，你想想看啊，她们这么爱我，真的忍心看到我死掉吗？”
“这句话从学长你口中说出来还挺自恋的……但是，她们确实不像是能接受学长你的死的样子。”
小要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情形一边说道。
“像是刚才，学长你说想测试一下自己会不会提前死，然后又说出殉情的时候，她们的表情都挺无法接受的。”
时海打了个响指说道。
“就是这样了，那么假设，就算我成功地摆脱了九年后死掉的悲剧，那么……下一次我要死的时候，她们又会如何？”
“哎？”
“人终有一死吧，我的寿命又不是无限，如果我本来就该在十五年后死掉呢？又或者是二十年，三十年后？她们那时候能接受吗？”
小要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后也还是皱着眉头说道。
“……不，我不确定……但是我觉得如果是她们的话，还是会有执念吧……”
“我也这么觉得，换句话说，根本就不是我几年后会死的问题，而是她们根本就接受不了‘时海的死’。”
“原来如此！而重生就成了她们的希望！不！她们肯定会选择重生啊！”
“没错，既然能重生的话，到头来，她们肯定还会产生这种想法，‘我还想和他在一起’。”
“完全就是病娇啊！”
“是啊，她们每一个都有病娇倾向啊……应该说深沉的爱意都会让一个人病娇化吧。”
时海摊了摊手说道。
“但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死亡就是人类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就比如，虽然我现在说了我对自己的生命看的并不重这种话，但真的死到临头了的话，说不定我也会产生‘还想活下去’这种想法。”
“这个……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但是，如果她们如此反复下去，就会进入像小要你一样的‘时间循环’了。”
“无限次地重来……！”
“我可不喜欢无限轮回这种展开，想想也太痛苦了不是吗？”
“确实……但是学长你说的那些话好像也没有提到过这点啊？”
“我说的那些话是‘还要再往后的变化’。”
“还要再往后？是指真的陷入时间循环后的吗？”
“是啊，假设她们真的开始了无限循环的话，她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这个……我不知道……”
“其实也没必要想成是重生这么复杂，因为无限次重生和活了很久的‘长生种’也没什么区别。”
“活了很久的长生种吗……确实好像差不多诶。”
“所以你也可以把她们想象成，喜欢上一个人类之后，和他共度一生，送走他之后，再喜欢上一个新的人类，如此反复……”
“完全就是渣女嘛！”
“重点不在那里啦，是说难道每一次生离死别，都要感到悲痛欲绝吗？”
“那也太累了……就是心很累……”
“但这就是作为‘长生种’的必经之路啊，我觉得小要你的话应该能理解吧，虽然你说自己的循环次数是几十次……但从你的信息掌握度来看，你的循环次数应该有几百次了吧？”
“这都被学长你发现了吗……”
“所以，其实你现在应该也逐渐感觉不到‘生命的价值’了吧。”
“确实……会觉得怎样都好了……”
“不过小要你觉得我那些话听起来像是犯病了，说明你现在也还没有失去常识呢。”
“也就是说我还没有疯掉吗，啊哈哈……”
小要都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好了。
“所以次数多了就会觉得无所谓了吧，爱情也好，生命也好，其在心里的分量就会变得越来越轻，这就是长生种……或者说进入‘时间循环’中的人的思考方式了。”
时海只是模拟了这种思考方式，然后对她们说出了那些话而已。
所谓的时间就是这种东西，无关个人的意愿，会把一切都冲澹。
“还有就是……虽然事到如今说这个有点多余，但你觉得白玥她为什么要让小要你不断循环呢？”
“……嗯，不就是拯救学长你吗？”
“如果只是为了救我的话，有必要设计的这么复杂吗？”
“好像……确实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学长你这么理智，直接跑来跟你你讲清楚就好了啊。”
现在小要就觉得，只要愿意坐下来和时海好好谈谈，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其实问题不在于我啊，小要。”
这一次小要就提前领会了时海的意思说道。
“是她们吗？还有我也是吧……”
“嗯，我觉得白玥她其实是在警告你和她们，不要踏上她走过的道路。”
“原来白玥不只是为了爱人而牺牲妹妹的渣姐姐吗……”
“你也把白玥想的太恶劣了吧？”
“好吧……我现在能明白学长你的说法了。”
“那就好，所以其实她们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只不过继续放任她们的话，就会变得越来越扭曲而已。”
“所以，学长你就趁着她们还没有完全陷进去，先把她们这样发展下去的‘结果’说给她们听了啊……”
“嗯，如果要选择爱情和执念的话，最后就会变成我说的那样子，如果不想变成那样就需要‘打消再次重生的想法，并接受时海的死亡’。”
“原来如此，学长你是给她们下了一剂勐药啊……”
小要苦笑着说道。
“不愧是学长你啊……这么一想，我忽然觉得准备阻止她们的自己像个智障一样诶……”
“不至于，你别把我当成精神病就好。”
“我忽然觉得精神病都比不上学长你了……”
“呃……”
“是夸奖的意思哦，学长你真的很厉害。”
明明不是重生者，却比重生者还要更能理解‘不断重生之后的心态’，这不仅是厉害的程度，已经是会让人感到可怕的程度了。
好在时海并没有用他这份异于常人的思维去做坏事，而只是给到告诫而已……
小要由衷地觉得，时海是个有感情的人真是太好了。
“那么，这之后她们又会如何选择呢？”
是将错就错下去，就这样沉沦堕落，还是及时修正扭曲，变回一个正常人……
“我不知道，虽然我希望她们能变回正常人，然后就此放弃啦，但我那一番话也可能起到反作用，让她们觉得‘原来还可以这样’，然后就此觉醒，变得更扭曲了也不一定呢。”
“要么‘变回普通人’，要么‘完全病娇化’吗……完全就是双刃剑嘛，我觉得学长你在玩火诶。”
“或许吧，无论如何，明天就能知晓答桉了。”
是怎样的结果，时海都做好了接受的心理准备。
然后……时间来到了最后的十月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