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咬牙说道:“儿臣打算下一阶段主要查处‘车船店脚牙’。”
崇祯没有听清:“什么?”
朱慈烺解释:“父皇,民间有句俗语‘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足以说明这些行业里藏污纳垢。”
崇祯更不解了:“无罪也该杀?为何如此说?”
朱慈烺想了想突然想到:“父皇看过吧?”
崇祯嗯了一声,这个他当然看过。
这个时候还不是禁书,大明开始查禁是因为崇祯十四年的李青山之乱。
李青山占据梁山伯,啸聚数万人,截断运河,攻掠附近州县,然后朝臣上书说这李青山模仿的是水浒传中的宋江,朝廷才开始查禁。
读过朱慈烺就好解释了:“父皇,您看,这车夫就如矮脚虎王英之流,王英载客见财起意,杀人之后事发,啸聚山林,然后挖人心肝下酒,劫掠玷污女子此为车夫为恶也!
船火儿张横之流,载客至江心见财起意,欲杀人还说出了吃板刀面还是馄饨的话,可见他们已然把这杀人劫财的勾当干的熟练至极。这就是船夫为恶之恐怖,
店家自然是那卖肉包子的孙二娘,多少路过客人被她放翻,不明不白的死了,这种店大明未必没有。
脚夫就更是了,晁盖七人劫生辰纲,就是一个缩影,这些脚夫如果机会合适他们也会劫持货物或者杀人夺财。
牙人在大明虽然是官府承认的职业,但是有些私牙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例如这牙人、师婆、虔婆等等,这些人以贩卖人口、巫术蛊惑,勾连妇人红杏出墙如水浒中之王婆。
这五类人,最是藏污纳垢,但是又不可或缺,对其进行规范,能极大的保护行路之人的安全。”
这一结合实际,崇祯一下子对这些行业的印象就生动了:“以前朕看只当做是故事,想想大明要是有这种人那该多可恶!”
朱慈烺在心里碎碎念,要不是有我,你以为你大明的情况会这么好,不仅会有,而且还很多!
崇祯想了一下说道:“那你就让锦衣卫好好查查,一旦查实立刻交有司治罪!”
朱慈烺突然说道:“父皇,儿臣请修改一项罪名的量刑标准。”
崇祯疑惑:“哪一种”
朱慈烺拱手道:“父皇,儿臣请对参与偷盗贩卖人口者处以极刑,并且三族之内资产全部充公,并且三族血亲三代不得担任公职,不得考取功名,不得为吏,不得当兵。”
崇祯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朱慈烺:“如此严刑,是不是和卷宗里面丐帮所作所为有关?”
崇祯说的丐帮并不是武侠世界里的丐帮,而是一群乞丐的小团体,他们贩卖儿童,然后把儿童虐待至残,乞讨牟利。
前一段时间,这些人牵扯帮派之乱被查出来,所以崇祯才了解了这种耸人听闻的案件。
朱慈烺咬牙说道:“不仅仅是如此,父皇,一个孩子对于父母来说,何等重要,这种行为触碰道德底线,不重惩不足以震慑不法。请父皇恩准。”
崇祯权衡了一番:“那明天你上个折子,朕拿到朝堂去议一议。”
都说天子言出法随,但是颁布法令还是需要朝堂共议的,否则阁臣封还的圣旨,下面的官员是不会执行的。
如果可以绕过朝堂执行自然就不用搭理他们,但是这件事显然绕不过朝堂,所以崇祯才让朱慈烺上折子。
朱慈烺拱手答应,回去之后,写了一篇奏章,第二天递了上去,为了递这个奏章,朱慈烺特意打破了自己隔一天一上朝的规矩,为的就是这个法律早通过一日,能少一桩悲剧。
结果第二天朱慈烺的奏章刚被念完,下面就开始嗡嗡议论。
御史刘岩跳出来:“皇上,臣以为株连之事不妥,有违天子仁道,陛下进来倡导减轻刑法,把不少死刑改为流配荒岛。
前几日突然重刑处死三千多人,今天有加重刑法,难免让百姓震惶,当慎之又慎。”
刑部左侍郎杨越出班拱手:“陛下,臣以为我大明律之严谨,乃是数代人心血之凝结,我们改一字都要慎之又慎,怎么能如此贸然改动刑法条目。
臣以为应当由刑部共议,反复权衡之后在定下是否修改。”
礼部给事中跳出来:“太祖有言‘凡我子孙,钦承肤命,勿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
……
一下子对于朱慈烺的提议跳出来反对的人有十几个,还抬出来太祖说事,让朱慈烺气的脸都黑了。
大明律除了弘治修订过,其余朝代都是规避在大明律之外再设条例解集之类,就像现代高院的司法解释。
像朱慈烺这种张嘴就要修改刑律的在大明还是比较少见的。
朱慈烺以为以自己的威望这种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谁知道这些文官跟踩了尾巴一样。
而想赞成的人见崇祯没有反应,也就没有吭声,风向不明,他们也不敢贸然发声。
昨天的议罪之事和今天的修改刑法,太子可谓接连发声,这仅仅是一个巧合?还是太子早有预谋要参与朝政?皇上究竟是怎么想?
这些人想了很多,看着下面反对声太大,太子又没有后续动作,崇祯挥手:“容后再议,下一条!”
下朝之后,朱慈烺反而淡定了,朱慈烺从来没有打算跟他们争吵,吵来吵去也没有啥用。
回到后堂崇祯有些惊讶:“皇儿如何打算?”
朱慈烺哼哼道:“他们自以为自己占着道理,儿臣打算把这事放到报纸上,在把一些案例一同报道,看谁占据舆论!”
崇祯愣了一下:“你昨天刚说的这些案件不宜在报纸上刊登,今天又要把案例刊登是何道理?”
朱慈烺一时语塞,他这一激动确实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崇祯笑着说道:“荀子修身有云‘怒不过夺,喜不过予。’皇儿岂可因怒而兴罚?此事你回去好好考虑,等有了成熟意见在上一份折子。”
朱慈烺无奈拱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