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城,中军大帐。
一名令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报将军,斥候报镇海倭贼有异动,他们兵发两路,绕过咱们连江城,向着宁安和绍安进发。”
王飞虎看着那慌慌张张的令兵,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满不在乎地说:“慌什么,这不是没攻打咱们连江城吗?等他们的兵攻到了咱们城下再说,哦,还有这些事以后不用向我汇报,等再有异动直接将赵公道赵将军汇报。”
那令兵看着王飞虎半卧在榻上,双眼微闭,神情悠闲,满脸疑惑着退了下去,心道:这将军就是将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厉害!
王飞虎看着那下退下的令兵,嘴角一笑,右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拍了起来,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从哪个窑姐嘴里听过的小曲,这神情倒也真有几分大将风度。
只不过他倒不是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而是对宁安和绍安两城漠不关心。在他心里,他只是连江一地的将军,他的职责只是守卫连江一城,至于其他城池的安危,他无权管也不愿管,纵使他明知周围各城的主力部队都已收缩在连江城,他也不愿意分兵去救宁安与绍安两地。
而且现在他手里还有赵公道的一支奇兵,那好家伙,只一战就生擒了好几百忍卫,这战斗力他还担心什么,等那倭贼进犯连江,他只要请赵公道出手,管他多少倭贼还不是砍瓜切菜一阵嘎嘎乱杀,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战功还能轻松到手。
“有此良将,当真是高枕无忧,咿呀。”王飞虎学着戏腔唱了这么一句,端起桌上泡好的枣蜜人参茶,美美地喝了一口。
正午,又一令兵闯了进来,慌慌张张道:“将军,宁安城陷落。”
王飞虎打了一个哈欠,睁了睁惺忪的睡眼,砸吧着嘴开口问道:“什么院里落了一只野鸡?那赶快打下来,给本将军炖汤喝啊!”
那令兵一愣,开口道:“不是,将军,是宁安城被倭贼攻陷了。”
王飞虎摆了摆手,道:“哦,本将知道了,你下去吧。哦,等会,吩咐下去,给本将做个烧鸭腿上来,要用冰糖熬。”他这般说着,打了一个哈气,翻身转向另一边,准备接着睡去。
“哦。”那令兵一愣,满脸迷惑地退了下去,向着伙房走去。
还没等那烧鸭腿送上来,另一个令兵又是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开口道:“绍安、永兴两地陷落,倭贼已对连江呈包围之势,现在怎么办呀,将军?”
王飞虎刚睡熟,只听见一个“呀”字,心想是烧鸭腿到了,便打着哈欠缓缓起身,但等他睁眼看到那令兵双手空空,眉眼一皱,疑惑道:“本将军的烧鸭腿呢?”
那令兵一愣,开口道:“将军,没有烧鸭腿啊,我是来通报,绍安、永兴两地陷落,连江城已被倭贼……”
还没等着令兵把话说完,刚才那令兵便端着两只鸭腿、一壶好酒送到了王飞虎的面前。
王飞虎看着那两只鸭腿糖色烧得正好,舔了舔嘴唇,拔出酒塞,刚想喝上那么一口,却瞥见那令兵正跪在地上,皱眉,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
“将军,绍安、永兴两地已经陷落,倭贼已对连江城呈包围之势。”那令兵言辞恳切道。
王飞虎听了点了点头,道:“那你们也辛苦了,先去吃点东西,就说我说的,你们一人一只鸭腿,一壶好酒,等你们吃饱了喝足,把这件事告诉演武场的赵公道将军,他会处理的。”
那两名令兵面面相觑,脸上甚是尴尬,但也是只能跪地拱手,慢慢退了下去。
见两人退下,王飞虎又是舔了舔嘴唇,也来不及用筷子,直接伸手抓着鸭腿,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只吃得满嘴油光。吃罢,还不忘将手指尖吸吮干净,倒也是一点也不浪费。
那两名令兵退出营帐,本来还想向伙房走去,但两人心里越想越不踏实,不由一齐开口道:“兄弟,要不咱们还是先去演武场吧。”
演武场。
日头高悬,热浪四起。
一排一排的江左卫士身披全甲,头顶着毒辣的日头,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
燕卓也是身披全甲站在他们面前,开口喝道:“我知道你们很热,我也很热,我就是要让你们热,我要让你们明白,我的一句命令你们必须执行,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我冲了,你们就得跟我冲,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将士们齐声高呼。
在将士的山呼中,那两名传令兵快步跑了过来,拱手道:“将军,有战况。”
燕卓看了那两名传令兵,道:“讲。”
那令兵一怔,道:“将军,这战况……”
燕卓知道这两人的顾虑,开口道:“但说无妨。”
传令兵舔了舔嘴唇,开口道:“将军,宁安、绍安、永兴三城都已陷落,倭贼已包围了连江城!”
此言一出,众将士哗然,纷纷小声嘀咕。
“啊,连江城被包围了。”
“这倭贼怎么这么厉害,一听到消息就连克三城,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咱们还有胜算嘛?咱们现在都已经被包围了。”
燕卓听着将士们小声嘀咕,面色如常,接着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王将军知道嘛,倭贼的兵力清楚嘛?”
“就今天上午,王将军已经知道了,倭贼的兵力不太清楚,估摸总共有七八万人。”
燕卓眉头一皱,问道:“斥候呢,为什么是估摸,这三城逃出去的百姓呢,有没有安置?”
那令兵双目低垂,脸上神色一黯,开口道:“斥候不敢靠近,那倭贼没占一城就下令屠城,三城百姓逃出去的寥寥可数…”
惊!恨!
——大惊也大恨。
燕卓握着一双拳头,咯吱作响,而在军阵里,一阵阵呜咽声,由小及大。那悲伤就像一块云,罩在了这五千男儿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