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阔天高,凉风喜人。
几只飞鸟在路边的草丛里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燕卓几人。
燕卓跨在马上,上半身已是缠满了绷带,他的面色虽是苍白,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冰冷也凌厉。
“燕大哥,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关明月开口问道,“楼里在连江城里有药铺,有些上好的药材,要不一会咱们先去药铺里疗伤,再做打算?”
“不必了,进了城耳目太多,容易暴露。”燕卓摇了摇头,“而且我这伤也不算上什么,这服部全仓的这两招和顾佛影、白不愁、方应难差不多,要不了我的命。”
他这般说着,心中陡然想起罗涛,也不知道罗涛最近怎么样,云梦泽一别,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的武功是不是又精进了,放眼整个九州,也只有他的内功可以和自己比肩。
“顾佛影、白不愁、方应难?”王展襟皱着眉道,“这几人是谁啊?”
王展襟久在军阵之中,对这些江湖上人物并不了解。
燕卓道:“这几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那顾佛影近几年公认的第一杀手,白不愁是江左内卫的顶梁柱,论武功天下能胜过他的也屈指可数,那方应难轻功、剑法都是算是顶尖,他们三人算是九州大地上最厉害的杀手了。”
王展襟听着“杀手”两字,嘴上冷哼了一声,似是对这些杀手颇为不屑:“杀手再厉害也是杀手,就和倭贼手下那些见不得光的忍者一样,上不了台面。
”
有人以为杀手便是快意恩仇,是执杀人刀、行快意事、奋布衣怒,但其实这杀手也要吃饭,这一旦要吃饭,这所杀之人所行之事,就不能尽是快意,这杀人刀、布衣怒也就得看别人的眼色。
还有人以为杀手是风骨如雪、高歌击节,有敌必诛、有仇必血,但浩浩江湖千古以来也只有荆轲易水一别,显出那一丝男儿壮烈之情,更多的只不过是生活所迫,走投无路,以命做赌,搏个出路。
若不是见得人,又怎么会以黑布蒙面,若不是看不得光,又怎么会隐姓埋名。
世人多以为这刺客便是豪侠,这不过是自顾自的遐想罢了。
刺客不是侠士,杀手也不是英雄。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士要有一颗慈悲之心,有敢为人先,敢为人难,要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当仁不让之心。
而杀手,没有慈悲,一个杀人的人若有了慈悲,那他注定便杀不了人,反而还要被人所杀。况且杀手杀人是为了利益,人命在他们眼中便是白花花的银子、白花花的肉。
一个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生命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谈“大侠”这两个字。
燕卓看着王展襟,点了点头,道:“没错,这杀手和忍者都是见不得光的人,任服部全仓如何想要发扬忍道,也不过是在黑夜里孤芳自赏罢了,他的招式虽凌厉,但是却并不懂这武学之根本,乃是仁义两字,一人只有有了这两个字,他才能生出浩然之气!”
柳清风在一旁也是附和道:“想那顾佛影在江湖上浮浮沉沉大半生,财富、声威、武功都已是当世少有,但纵是如此也没人喊他一声顾大侠。”
王展襟点了点头,道:“确实,这倭贼、杀手还有那群内卫没一个是好东西!”
一说起内卫,柳清风突然想起之前说的赵含国出使白云国的事情,忙是开口道:“刚才咱们说了赵含国出使了白云王朝,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你细细说说清风。”燕卓开口道,“我记得你刚才说,你在白云的钉子都被拔了?”
柳清风点了点头,道:“自江湖大会后我便着手在白云山庄安插眼线,到目前为止白云山庄上上下下与我三十多个眼线,这些眼线被我分成了六组,每组垂直管理,组员之间都互不认识,按说如此,应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一网打击的,但从前天开始我就一条消息也没有收到,这在以前可从没有发生过。”
“难道是他们被白云山庄或者江左的内卫给拔了?”关明月道。
燕卓皱了皱眉,道:“先别着急下结论,也可能是赵含国出使白云王朝,将沿路的要道都封锁了,你的那些线人一时传不出来消息。”
柳清风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王展襟在一旁道:“这赵含国去白云国是为了什么?他刚带着小皇帝迁都江都,这又跑去白云国,他不怕小皇帝在他后院给他放一把火?”
“只怕是这火,小皇帝已经烧上了。”柳清风在一旁道,“在以前,他哪有胆子在禁军里安排人。”
“只怕咱们这个小皇帝,操之过急用力过猛,落进了赵含国的圈套里。”燕卓在一旁叹了一口气道。
王展襟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燕卓答道:“赵含国之所以迁都为的不就是在新都更好的控制燕玄机,燕玄机之前那些的举动很可能已经被赵含国察觉,那你们说赵含国在迁都前会不会在江都安排好自己的人手,确保能完全掌控燕玄机?
”
“肯定会啊。”三人一同答道。
燕卓又问道:“那赵含国那种老谋深算的人,他会露出破绽让燕玄机有机可乘?”
三人又是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
“既然如此,燕玄机在江都明目张胆地将沐云风安插进禁军,而且还是禁军的副统领。这样一个险要的职位,你们觉得赵含国会允许一个明显是皇帝一党的人染指?”
三人还是摇了摇头,道:“不会。”
“那你们说,小沐为什么能被提拔到禁军副统领的位置?是燕玄机手段高明,还是赵含国百密一疏?
”燕卓问道。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你快说,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旁的王展襟已是按捺不住,发问道。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燕卓道,“其一,燕玄机已经和赵含国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完成了某项交易,而且燕玄机手里的筹码还是赵含国非常想要的。
其二,赵含国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得燕玄机上套,赵含国极有可能就是故意让燕玄机觉得江都有机可乘,可以趁机扶持自己势力,等他看清这朝野中谁是皇帝的人,他就可以一并清洗,省得留下祸患。”
燕卓这般说着,又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柳清风,开口问道:“清风,旧都那些保皇一派有多少跟着来到了江都?”
柳清风开口道:“全都来了,就连年愈八十的御史中丞韩放渠韩大人都来了新都。”
“怪不得燕玄机有底气动赵含国,这是把家底全都搬来了。”燕卓这么说着,“现在看来这还是第二条可能性大一些,赵含国从白云国回来的时候,就是他血洗江左朝堂的时候了,保皇一派怕是要凉透喽。
”
燕卓这般说着,脸上没有丝毫难过,他已猜想那阎王殿背后的金主正是燕玄机,如此狠辣的小皇帝如果以后真的亲政只怕是比赵含国还要恐怖一些,还不如让他们争斗一番,闹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扳倒赵含国,朝堂上也好控制。
可小沐还在燕晓雨那边,得想办法照顾好他们两人。
王展襟看着燕卓脸上没有一丝难色,一脸义正严词地开口问道:“燕卓,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燕卓一愣,道:“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