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
美梦似路长,梦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
美梦有几多方向,寻痴痴梦幻,路随人茫茫。”
......
“哥,你唱的什么啊,很好听哦。”
十岁的少女把头垂在十一岁少年肩上,大大的杏眼里目光亮晶晶。
秋实,冷冽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
身在大山之腰,前面是盘山小路,曲曲折折拐进白云深处,远看群山墨绿一点,近观巍峨如黛。
少年剑眉凤目,紧抿着薄薄嘴唇,鼻梁高挺,眸子里有一种深邃的眼神,跟实际年龄很不相仿,他背着一名黄衣少女,正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听到女孩问,少年轻轻说:“前天想的一首歌谣,好听吗?”
少女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说:“很好听啊,下半段怎么不唱了?”
少年抬头看蓝天上白云变幻,若有所思,喃喃说:“下半段,下半段等你的病治好了,哥哥再唱给你听。”
十一个春秋了,至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好多记忆如鲸出大海,逼着他一点点去梳理,不知怎的,今天,脑海里响起一首他那一世喜欢的老歌。
倒是应景。
少年正是玉清川,玉郎中失踪之后再也没回,想是出了什么意外,当时云心才六岁,兄妹抱头大哭一场,玉清川找了几件爹的衣服,在玉家村外埋了个衣冠冢。
从此岁月悠悠,剩下这一对少年兄妹,守着一所土屋相依为命,哥哥带着妹妹,到山的外围采些草药,到集市变卖,勉强度日,村人不忍,也经常送材米油盐供给。
从此,玉清川知道此生又是艰难,暂不做非分之想,只护着妹妹平安过活,哥哥玉清川带着小妹缝补着日子,打磨着少年时光,虽苦,在乱世中活的倒也怡然。
又过俩年,这个世界刀兵四起,诸侯割据争霸,进入各方豪强杀伐岁月,受战事影响,玉家村青壮几乎全被抓了壮丁,家里渐渐入不敷出。
漏屋偏逢连阴雨,半年前,小妹染上了一种怪病,让他心神难安,云心的腿骨开始酸麻,渐渐的厉害,到了现在已经不能行走,看了多少远近郎中,也都束手无策。
家底本不富裕,这一来雪上加霜,玉清川对天立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治好小妹腿疾。
七年前蛇群围村,玉郎中对他说是山上有位老神仙下来赶走了蛇群,玉郎中消失当天,也有人说看见是老神仙画个圆圈带走了他。
给妹妹治病!老神仙?
苟活不如一搏,妹妹如果出了意外,我也不活了!
上山找爹去!
某一天,揣着希望,锁上老屋,背着云心,带上干粮,玉清川踏上崎岖长路,走进村边的巍峨大山遮龙岭。
山高千丈,占地百里,大峰连小山,山高林密,层峦起伏。
这时旭日升高,撒下瑞彩千条,山路上缭绕着淡淡雾气。
玉清川问:“心儿,腿痛好些了吗?”
云心清澈的眼神里带着愧疚:“还是那样,哥,你别背我了,我自己可以走路。”
玉清川箍紧她结实的小腿,笑着说:“休想,你老实在我背上,你这只小皮猴。”
前几年,小云心非常调皮,经常欺负哥哥。玉清川给她起个小皮猴的绰号。
云心噗嗤笑了,露出碎玉牙齿:“好啊,又喊我小猴子,看小皮猴欺负你。”
她伸出俩手,抓向玉清川胳肢窝,玉清川背着她一蹦老高,大喊:“别,别,痒痒,好妹妹,再不敢了”。
俩个少年嘻嘻哈哈,在山路上扭起了麻花步。
云心想起:自从生病以来无法正常行走,全是哥哥悉心照料,家境困难,还得顾着二人吃喝,偶尔吃一点好的,都是哥哥喝汤,自己吃肉。
幽幽的叹了口气:“哥,都是我不好,这几年,拖累你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氤湿了玉清川肩膀。
玉清川假装生气,俩只手一抖,故意晃着身子:“你再这么说,我就把你丢大山里,不管你了,记得哥跟你说过什么?”
云心擦着眼泪,哽咽说:“记得,哥说过,好男儿当自强,妹妹吃肉来哥喝汤。”
哇的大声哭起来。
哭的玉清川鼻头发酸。
云心哭着哭着,忽然用带稚音的脆亮声音大喊:
“我要下来!!!”
玉清川以为她腿疾发作,忙问:“是不是又疼的厉害了?”
“哥,我要拉粑粑!!!”声音更加清脆。
玉清川满脸挂满黑线,看山路漫长,前后无人,见路边乱石里有一丛茂密绿草长出地面,高可过膝,轻轻把云心放到草从里,正好没过她的头顶,袖口里掏出手纸递给云心。
自己走开几步背对看天,有一队大雁在高高蓝天飞过。
心驰神往之余,见雁群南飞,不由想到自己上一辈子的故乡。
身如浮萍,远离故土久矣!
云心解手完毕起身,正要离开。草从忽然无风倾斜,吓的赶忙跑到玉清川身边,小声说:“哥,草里有东西!”
玉清川剑眉一挑,把妹妹护在身后,果然见那片绿草刷刷摇摆,他捡起一个石头扔过去,大喝一声:“出来!”
草丛不再摇摆,接下来的景象,让玉清川和云心目瞪口呆。
“轰隆”!
那片有三米面积的绿草平地拔起,泥土飞溅中,一张磨盘大的巨脸顶着草绿色头发,从地下钻出来,这张大脸纹理如沟壑,蓝绿色混杂,瞪着铃铛一样的金黄大眼,大鼻孔里呼哧呼哧的喷着白气,巨嘴撅撅,非常生气。
接着巨响不停,山石崩飞,土壤翻裂,一个土黄皮肤,肌肉虬结如钢,十丈高的巨人破土而出,铁塔般伫立在玉清川面前。
云心解手的草丛,正是他头上绿幽幽头发。
巨人好像睡觉被吵醒,鼻子使劲呼吸几下,瓮声瓮气大叫:“好难闻,好难闻!”声音在山路上来回回旋,惊的道路俩边飞起好多鸟雀。
二人被溅了一身尘土,玉清川脸皮发紧,紧紧护住云心,小声说:“妹妹你惹祸了,你的粑粑拉人家头发里了。”
云心攥紧玉清川衣襟,小脸吓得煞白,结结巴巴,声若蚊蝇:“我,我不是故意的啊,这这怎么办?”
玉清川冲绿头发巨人鞠了个躬,尴尬笑笑,反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背起云心,撒脚就跑。
一阵尘沙飞扬,绿发巨人稍微移动,挡住玉清川去路,他刚醒来,还在迷瞪状态,显然对外界缺少判断,用蒲扇般大手抱着自己脑袋,瓮声问:
“俺在千年一梦,什么味道这么难闻?竟敢破我修行?哇哇哇!!!”
玉清川呲牙,他觉这巨人虽然身形巨大,脑子似乎不大灵光,背着云心,勉强挤出笑容:“老兄莫怒,刚才有个家伙在你头上出了个恭.”
巨人大怒,他倒是明白出恭是什么意思,把脚一垛,沙石飞扬,石路上被跺出一个大坑,怪叫道:“是谁?”
玉清川用手指向下方山脚:“诺,一个穿白衣服的,往下面走了。”
绿头发巨人愤愤不平,吼喝一声,平地卷起飓风,只见沙石裹挟着一个庞然大物,一溜烟向玉清川手指方向跑去,倏忽不见。
“哥,你说,他信吗?”云心望着巨人消失的背影,怯生生问。
玉清川头皮发乍,看着巨人踩出的大坑,心有余悸,半天挤出俩字:
“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