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在明德总院晋升主治医生,说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也不为过。
其中要面对的竞争和心理压力,难以想象。
梁辛韵说:“去年明德总院骨科有个大夫,不堪压力,自杀了,据说每隔两三年,那边就会发生这种事。”
周沫瞬间心惊胆寒。
韩沉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激流勇退,也真是大心脏。
“这样的压力,要么被虐到怀疑人生,要么功成之后,脱颖而出。工程没救。能在好不容易取得一定成果后,坦然选择退出,不容易。”周沫实话实说。
人呐,谁没有欲望,谁没有成为人上人的心思,但自命不凡的人很多,天选之人却太少。
就算成了天选之子,谁又能保持平常心,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都说坚持就是胜利,可有时候放弃比坚持还要难。
自命不凡,自欺欺人咬牙坚持的人很多,坦然面对现实,不怕周遭评价,毅然退而求其次的人太少。
“谁都说,像韩沉这样优秀的人应该留在明德总院,家里的家长、晚辈,韩沉的同事、朋友,都这样说,可我就觉得韩沉来东大一院挺好的,”梁辛韵思绪拉远,“他们只看见明德总院的名号,不知道这名号堆起来是靠多少人的血泪。我什么都不求,就希望韩沉能做主自己的人生,快快乐乐的。”
周沫揽上梁辛韵的肩头,不断摩挲,“会的,您看他现在在东大一院不就挺好嘛?连院长都很欣赏他。”
梁辛韵欣慰一笑,“还不够。”
“怎么不够?”周沫不解,“他现在有车有房,挣得也不少,事业稳定,要是我,我能乐开花。”
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周沫理想中的生活。
梁辛韵温柔地睨着周沫:“你要求就这么低呐?”
“不是要求低,现在房价多高啊,东江这边,四环往外都快两万了,我现在还没毕业,怕是毕业之后还要涨,一般家庭根本买不起。”
梁辛韵继续温柔地看着周沫,忍不住夸赞:“真是个务实的姑娘。”
周沫略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务实,我是抠门,我妈都说我,一个人住,吃饭都不舍得多炒几个菜。”
梁辛韵乐不可支,“还是香茹了解你,不过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吃饭这事,可不能亏待自己。”
“这您放心,我时不时就给自己开小灶。”
“所以厨艺越来越好?”
周沫不好意思地笑笑。
梁辛韵越发觉得周沫招人喜欢。
“和你呆在一起,心情都变好了。”
周沫问:“房子什么装修好,您赶紧搬来我家对面住吧,这样就能经常见到我,心情也能一直好。”
“已经好了,没有大装大改,就是换了壁纸和一些家具,不费时,不过还要都散一段时间的甲醛。”
“肯定要散甲醛,”考虑到梁辛韵的身体,周沫说:“不但要散,还要时间长一点。要不我请我学环境卫生的同学定时测一下甲醛吧,可以定量,方便监测。”
“这太麻烦了,”梁辛韵听着都觉得困难。
周沫却说:“没事,我有相熟的硕士同学。他们还要找我做数据处理,我请他们帮忙测试,互惠互利,互相帮助。”
“我还是觉得太麻烦。”梁辛韵担心周沫太折腾。
周沫安慰说:“测这个不难,我本科有一门专业课就是搞这个的,真的,很简单,不麻烦。”
盛情难却,梁辛韵这才答应。
中午。
韩沉去缴费处给梁辛韵办出院。
周沫帮梁辛韵收拾好东西,准备送她回家。
下午韩沉还要上班,不能离岗,只能周沫去送梁辛韵。
“梁阿姨,您回疗养院还是……”周沫收拾好东西,只等韩沉回来。
“去韩沉那儿吧,疗养院太远,他下班肯定要去看我,路远不方便,明天还要上班,他昨天就没休息好。”
知子莫若母。
“可是……”周沫也有担心,“韩沉那儿,他去上班,家里就您一个人,要是有什么事,您身边连个人都没有,韩沉会更担心吧。”
“我都好了,能有什么事?”
周沫还是觉得,让梁辛韵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好。
“要不您去我家住?我爸妈都在,好照顾您,而且他们肯定很欢迎你去。”
“不麻烦了,”梁辛韵摆摆手,“我去韩沉那儿就行。”
周沫见劝不住,只能等韩沉回来再做决定。
正想着,韩沉拿着缴费单,一脸愁容地走进来。
周沫刚想说话,韩沉却率先开口,“你帮我妈缴费了?”
“昨晚我爸缴的,”周沫说。
韩沉松口气,“那就行。”
周沫不满,“什么叫那就行?一点感激都没有。”
韩沉拿缴费单轻轻敲一下周沫的脑袋,“我怕你缴破产,没钱吃饭。”
周沫在读博,相当于还是学生,唯一的收入就是搞代购,搞代购那几个钱还不够他半年的基本工资。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伸手问家里要钱,谁面子上挂的住,更何况周沫,自尊心强的要命,更不会问家里人要钱。
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抠。
“一会儿我把钱转给周叔,”韩沉说:“他银行卡号多少?”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发你我的卡号。”
“不行。”韩沉说。
周沫皱眉:“为什么不行?我爸哎,我和他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行了?”
“钱到你卡里,周叔肯定不会要回去。”
周沫瞪他:“有问题?我是他女儿,他是我爸,他给我钱,还不行了?”
韩沉:“钱是周叔的,不是你的。”
周沫气急,真想骂韩沉死脑筋。
“钱是你要还他的,卡号自己去问。”周沫懒得帮他。
“好了好了,”梁辛韵见两人又不对付,赶紧劝和,“还钱都能吵起来,你们俩真是……尤其是你韩沉,给你周叔叔打个电话,他要让你还给沫沫,你转给她不就好了?”
韩沉还是坚持:“不行,要还给周叔。”
梁辛韵无奈,拉过周沫,“不理他,让他自己去还。”
周沫被韩沉激起的气在梁辛韵的安抚下,这才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