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醒过来的时候其实是非常懵逼的,看看被自己絮成窝的鬃毛,再瞅瞅牛头巨怪那双神光奕奕的眼眸,总觉得莫名这玩意有几分人性化的委屈在里面。
“道友请留步!”
牛头大哥慢吞吞的偏了偏脖颈,动了动眼珠,叫了一声,似乎还挺和蔼,参考以前对待行尸的态度,它没把自己当成尸态生物直接办了该说不说大小也得算是个奇迹了。
李沧揉了揉青痛的脑壳,整理着断片的记忆。
嘴里骂骂咧咧的念叨着回头要给小狗腿子狗腿打断,狠狠打针上治疗,没个轻重的小丫头你还无法无天了呢。
咳,当然了,他们自己其实比秦蓁蓁还没溜,这个小心眼儿一捏捏的家伙主要是遭不住这个委屈,从来都是他挖坑埋别人,终日打雁却被家雀儿啄瞎了眼睛,扎心程度简直了。
“第三条线啊!”
思绪放飞着放飞着,李沧就开始对着牛头怪口水长流。
流线型的体魄肌肉嶙峋,脚踏雷电步步生莲,犄角雄壮如山巍峨耸立,鬃毛飞舞间皮毛犹如黑色的瀑布般油光水滑,滑到阳光好似会从皮毛间溜走一样
咱就是说,这谁看了谁能不馋吧!
上次见面还是在上次,那时候李沧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弱鸡,那时候大鲲鲲还是一具尸体,那时候对着他流口水的还是它,不过现在——
“朋友,你想真正的活着吗,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
“哞”
牛头体格很大,但脾气很好,对于这个在自己脑瓜子顶上又睡又吐还说梦话的货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记仇,只是一门心思的赶路,李沧能从那对眸子中看出它的智慧层级应该是很高的,至少,它绝对认识自己,它就是此前有过两面之缘的大牛本牛。
来人!
给我把瓶妃叉出去斩了再tii连夜写进族谱!
在这里显然已经形成并奉行一个略显奇怪但有理有据的规则,那就是牛头巨怪出现的地方绝少有行尸出没,这个对兽态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家伙虽然不屑于拿尸态当食物,但也从来没拿它们当活物看过。
牛头巨怪所走的路径周围能看到很多兽态生命,正常的不正常的都有,它们并没有多么惊恐,只是平静的提前让出一条路来,似乎心知肚明牛头的落脚点在哪里,双方中间有一种奇怪的默契在里面,甚至于,李沧看到有一些或血脉遭到侵染或生命场如风中残烛行将熄灭的异兽会默默的挪动身躯匍匐蜷缩在牛头所留下的闪电纹样中心一动不动,仿佛实在静待死亡到来,悲凉、神秘、又神圣。
第三条线是不允许祈愿献祭鉴定的,或者说它早已经把能ban的全部ban掉了,所以李沧也没法确定牛头的成分,只是一眼望过去丝毫感觉不到牛头生命能量表现如何,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咱妈,倒是它所留下的每一个足印的生命能量都如煌煌之火爆燃不熄,一路烽烟直燎天际。
合着上次见面我就是个菜鸡,这次见面我还是个菜鸡?
李沧心中悚然一惊
这玩意该tii不会已经半步神性了吧?
球的麻袋!
李沧脑子里蓦然转过一个念头,我tii好像那个大傻子,这种级别的生物我为什么还要坚持认为它会是一种简单的食腐食尸生物,它在等的该不会是灵魂吧?
是了。
这样一来连牛头对行尸的无端厌恶也说得通了啊,莉莉安娜不就对所有尸态生命弃之如敝履嘛,拿来填井都嫌脏不情不愿的那种。
李沧默默将左手抚向牛头巨怪的头颅,而他这边一动,硕大的牛头立时有所感应似的,静谧如湖的眸光向上方瞟了瞟,殄文三字流转的三色辉光骤然浓郁几分,消散的路径也变得格外绵长,飘飘荡荡之间,竟有种溪流瀑布般的灵动。
“抱歉,之前是在下鲁莽了,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是很会交朋友的李沧。”
“哞”
牛头的声音如清泉流响泉水叮咚,给人一种抚慰身心的舒适感,这种感觉李沧经历过,而且不止一次,鲸歌就有类似的效果。
“可惜,没办法释放技能啊,不然我倒是可以介绍几个很有意思的新朋友给你认识。”
“哞”
牛头每次回应的语调转换都不尽相同,似乎真的在回应李沧说的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恶役突然有了动静。
“ylord,您在和谁交谈?”
“嗯?”
“我没有在您的周围感知到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或许您步入了一个虚无的幻境,正在经历一些本不存在的事件,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您的很多能力都在遭到绝大的压抑,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您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
理论上,除非他主动隔绝,否则只要恶役上线,雪莉就是第二个不具备实体的李沧,他所看到感知到的一切在雪莉那边几乎都不会有任何的延迟,现在他正跟牛头背上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沟通,雪莉居然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以为自己被困在了某种幻境中?
李沧直呲牙:“我说哥们,这地界儿,该不会是你的地盘吧?”
牛头没有回答。
前面已经没路了,最近的一座空岛目测也在数十公里开外,然而一阵仿佛进入跃迁通道般的眩晕感陡然袭来,周围的景物色彩急剧拉长无限膨胀,化作斑斓的线条,再然后,李沧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刚刚还在他视线尽头的那座孤岛上。
带
带人跃迁
出现在岛际尽头的是一座通天彻地光环状云层就有上中下三层的孤峰,跃迁风暴在孤峰上空无限远处兀自旋转不休,各种地质碎片空岛正以不符合物理学定律的姿态、像一朵朵棉花般飘零坠落。
一头巨兽。
一头垂垂老矣的巨兽正在死去。
李沧视域中,这头横亘在孤峰脚下的巨兽生命能量呈现出晚霞一般的灿烂恢弘,真如烈日最后一抹余晖一般灼灼生威,但却免不了带上了一股子悲凉的死气沉沉。
巨兽对牛头的到来似有所觉,勉强扭过头向牛头巨怪的方向匆忙瞥来一眼,随后头颅便无力的重重跌回它庞大身躯所挣扎出的坟墓边沿。
在它周围,早早到来前呼后拥的尸潮用同伴身躯堆叠出了数百米高度,为围观这场葬礼,无数行尸惨死在同伴脚下,生生被践踏成血肉泥浆,天空之上,依旧为遮天蔽日尸潮和兽潮所盘踞,没有厮杀,没有任何的声音响动,就那样泾渭分明的沉默着、凝视着、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