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式敲锣,那边贝知亢终于缓出一口气,倒背着手优哉游哉的嘬起了茶水,时不时还哼上一段自己中意的戏曲选段。
赵扬却直叹气:“老头儿,知道现在论坛上提到咱们37基地都是怎么说的吗?”
“嗯?”
“‘噢,就是沧老师经常去的那个基地’,他们是这样讲的。”赵扬说,“没说这是李沧在的基地,也不讲这是李沧的家,我不大懂您这样拉扯到底有什么意义,有时候,有些东西,只有一线之隔,但造成的结果却天壤之别。”
“行了,知道你的意思”贝知亢挑眉注视赵扬,“我已经老了,重要的不再是我能给他什么,是我能留下什么,是你能给他什么、你能得到什么。”
“这”赵扬狐疑道,“老头儿,你怕不是瞒着我们偷偷得了什么绝症吧,你要是时日无多你早说,现在咱一院二院还有那帮拿特殊津贴的老中医蒙古大夫都挺牛逼的”
“滚!小兔崽子没一点正形!”
过了半晌,贝知亢跟吴南森还有老司参谋仨人灌完了一整壶好茶,老司参谋已经开始着急找厕所的时候,几个老银币对视半晌。
“扬子,让小边那里也开始吧!”
“蛤?”
贝知亢正色道:“这一仗,务必打得漂亮,不计代价,一钎一齿,基地绝不能在同一件事上重蹈覆辙!”
赵扬嘿了一声,转身去通知手底下的人。
心道从基地一家独大到玩脱线变成基地阿美莉卡门罗三足鼎立这件事到底还是让老东西老脸都绷不住了,其影响之恶劣或许已经达到其他基地对制度的正确性产生动摇的程度,所以才不得不选择这种过分夸张的方式,否则以这老家伙平时的一贯的作风和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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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伙心劲儿果然还是有的,别说,手段还怪激烈怪要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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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大阵阵基岛,斯塔福德远古斗兽场胚子,边秀主场。
正在神采飞扬的和廖洪青激烈讨论下次洗脚到底是去白浴宫还是去靶场的边秀中途寸止,再三确认过命令,深吸一口气:“嘿,哥们,今儿你有眼福了,这批人是我指名道姓特地选出来的,瞧瞧他们都是谁?”
廖洪青茫然瞪着边秀,不过很快表情就变了,悸动、战栗、甚至有几分癫狂:“他他们是”
“对喽!就是跟你一起到的那一批里的!你的仇人对吧?等他们自个儿在浮生岛链熬死指不定还得熬多久呢,反正浮生岛链又不缺干活的人,大老板让我挑人我就想辙把他们弄出来了!别着急,这只是其中几个,后边有的是机会,说不定等以后基地放开政策乱世重典了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能看一场他们坏种的行刑大赏解闷呢!”边秀大大咧咧的跟廖洪青勾肩搭背,“不过现在还不行,哥们你是不知道想从那里面弄华夏面孔出来有多不容易,这还是大老板亲自给递的话头儿呢,要不然就只能选些个鬼佬——”
“谢谢!谢谢”
“我草你别哭啊,你他妈要哭你也别抱着老子哭啊,这么老些人都瞅着呢,我清白还要不要了,我有女朋友的我!”迟了一会儿,等廖洪青发泄过情绪,边秀说,“可惜不能让你亲自动手喽,瞧着吧,这些人,你就擎好儿吧,呵,浮生岛链跟我这一比简直就是福利院!”
俩人背后由无数军人和舰艇驻守,坐落于阵基岛恢弘光带上的,是一座不甚正派、似乎、至少、不应该在基地中出现的祭坛。
石板地面上用简陋的线条勾勒着图腾,最终延伸攀附到周围数十座高耸矗立的原始岩柱上。
没有祭桌,各种挂啊幡啊经啊幢啊一概没有。
就连本该用于祭祀的酒水瓜果猪头花生瓜子也被边秀和廖洪青嗑得差不多了。
边秀点上三根特别粗的黄纸老旱烟几乎是用掖的搁进嘴里叼着,伸手扯过得有半人高的一个酒坛,朝天一举,朝地一举,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一大半酒水都随着他古怪的、张牙舞爪的动作被撒到了祭坛的石板地面上,青黑色的石板地面被泅湿后就开始显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色。
“唔”
边秀冲神情紧张严肃的驻守军负责人甩个眼色,这名军人咔嚓一拉枪栓,转身就走。
“唔唔!呸,火,我意思给我个打火机!”
“”
三支老旱烟点上,烟气袅袅。
说也奇怪,一种沉闷的仿佛沙尘暴一样黄褐色烟气突然就充斥了半径百米开外的祭坛,形成近乎椭圆、又像是眼睛的气雾沉积地带,除这一方地界之外,周围毫无变化一切如常。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黄纸灰的味道,咄的一声,三支老旱烟直挺挺的插进石板地面。
不知什么时候,边秀身上的装束变了,他的脸上已经戴上了一个只有扭曲线条没有面孔的面具,穿着灰扑扑泛黄的脏袍子,一黄化黑白,黑白出五色,整个祭坛中,以高不过两尺的黄色气雾层为界限,上方阳光明媚,下方诡谲阴间,叵测的幽魂、鬼面、兽头、尸骸枯骨的形象在其下游荡,时不时露出一点可怖的形迹。
“带过去吧”
“带人!”
军官应一声,一挥手,一群大头兵如狼似虎的拖着一具具形容枯槁彷如僵尸般的人进入祭坛,通过暗设的锁扣和锁链将他们的四肢及脖颈锁在地面。
军官从前襟口袋里摸出一张盖着红色公章有红笔签字的纸,纸背面甚至还有“xx年xx季度税务报表”的字样以及更小的字迹,他清了清嗓子:“咳,以下人员名单将被处以死刑立即执行,见:李大华、麻昌浩、赵周文、阿什法克·诺尔斯、伊斯利·巴卡尔——”
没念到第三个名字就有人嗝喽一声晕了过去。
没有罪名,没有陈述,没有检方,啥啥都没有,然而比草率更草率的是行刑方式和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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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廖洪青有史以来第一次深入了解自己的朋友,他从来都没想过一个臂上能走马拳上能站人虎背熊腰且面相清秀说话声如洪钟字正腔圆的翩翩美少年唱腔一起整个画风都变了,就仿佛老鸹进了蝙蝠洞那样惨烈,那狂暴的破锣嗓子诡异又恐怖,让人情不自禁的直打冷战。
哗啦
锈迹斑斑的锁链哗啦作响,数百个罪无可赦的男男女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噗通跪在石板地面上,并伴随着或沉闷或清脆的骨裂声。
瞬间,狂风骤起温度骤降,哭叫惨嚎声求饶认罪声四起。
边秀充耳不闻,一切有条不紊。
死缓都给你们缓了这么久了,还配拥有什么尊严,人死为大你们不也得先死一死再说。
衣衫破碎的裂帛声不绝于耳,一具具浑身赤裸的人形被某种不可视的力量强行拉扯着伏低身体,垂首跪地,五指张开撕裂肌肉叉到手腕,扶着地面。
黑红色的血从撕裂的指缝间流淌向地面,泅出的线条互相吸引,在石板上逐渐绘出一些貌似纷乱没有任何规律的图腾和符号。
“起!”
沉寂了数年的斯塔福德远古斗兽场重回喧嚣,坐席、观众、横幅彩带兽栏武器架全都回来了,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中台上,一名穿着打扮像是开屏的蓝孔雀一样妖冶的女人和一个扛着巨大木质图腾的巨汉跳了下来,默不作声的站到指定地点。
“着!”
边秀信手一指,五色气雾攒动,倏然聚集向图腾巨汉,随着巨汉体表的图腾纹身和肩扛木质图腾上的符号一寸寸一个个被点亮,本已随呼吸进入巨汉身躯之内的五色气雾陡然在其皮肤上爆开无数细密的裂口,又重新钻了出来。
巨汉表情扭曲嘶吼喑哑,种种痛苦甚至跨过肉体和空间的阻隔转而开始影响周围的人群。
显然,即使是对尸偶来说,这种仪式依然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此前贝知亢已经多次提到过,边秀很特别,非常特别,他的能力在众多祈愿技能中独树一帜,禳灾纳吉驱邪辟疫的囊括范围太广了,更何况他的本事还是不掺水的纯技能。
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虔诚和祭祀仪礼,他就能成建制、战略性的铺开连亲自主持设计了护国大阵的陶弘本和夏侯海渭都要望洋兴叹的群体性buff,以及赋予活人死人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正因为如此,当初贝知亢才会力排众议不计代价的用海量资源把边秀的能力层级怼上去,到最后甚至连斯塔福德斗兽场都交由这个小年轻大权独揽,现在,被腹诽多时贝知亢或许终于可以低调而不失礼貌的强调上一句:看好了诸位,边秀是这样用的!
图腾巨汉到最后的状态就像是支离破碎的瓷娃娃又被勉强拼回去一样,黑漆漆的深邃裂隙在尸偶的体表纵横交织,甚至都可以在他胸膛处的缝隙间看到属于技能种子熠熠辉光在乱麻样的血管筋络间微微闪烁。
此时,图腾巨汉尸偶凄惨至极摇摇欲坠的身躯中酝酿的是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就像暴风雨时的闪电点亮一切而雷声未至。
随着各种五色雾气化形的武器冰刃乐器图腾虚幻的奏响,代边秀承受这一切的图腾巨汉眼中的僵硬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分,一声饱含痛楚或酣畅的大吼声中,巨汉将肩扛的图腾猛然插入大地。
风云变色,雷云凝聚。
血色的光晕充斥祭坛,进而将阵基岛囊括其中,随着护国大阵的节点和脉络电光火石般迅速蔓延、侵染、同化。
嗡
护国大阵陡然迸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犹如春露秋霜,将生机盎然的绿与格格不入的一抹猩红充斥整片空域,覆盖范围以千公里为半径,其光芒之璀璨甚至在某一瞬间对跃迁风暴的光影产生了压制,仅仅片刻,但依然是毋庸置疑的压制。
下一秒,边秀狂喷一大口黑血。
不止喷血,他的眼耳口鼻全部都在向外流淌或黄褐色或黑褐色类似于将要凝固的血一样质地的东西,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是如此,短短几秒钟时间,就几乎涂满了全身,让他看上去像一个浇筑版本的新鲜兵马俑。
“别动!别碰我!”
“那我该怎么办,你没事吧?”
廖洪青伸着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满脸焦急。
边秀刚开始还能呕出类似于血的物质,到最后就全是黄泥汤子了:“教你个乖,以后再看到这种事,千万别乱掺和,真要上去扶了,最乐观的结果也是你躺下,我起来!”
“还有不乐观的?”
“有,咱俩都躺下,指不定还得把他们也捎带上!”
廖洪青可能是之前被关被折磨太久了,思维角度略显清奇,他很努力的思索了一阵,选择扶起酒坛:“要不你再喝点漱漱喉咙呢?”
“你他妈”直接给边秀干无语了,有气无力的咕哝,“刚才那他妈都不是老子喝的,现在还让我喝?”
“那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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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一个个一只只一头头宛如被打了鸡血的37基地战士和命运仆从,老王瞪大牛眼:“我去!这是边秀?这么大排场的吗?”
五色气雾和那些拨浪鼓阿姐鼓人腿锤子大钵钵之类的玩意可太好认了,虽然不是实体,但它们鼓捣出来的调子真的很日落西山,都让人忍不住想进屋上炕把门关上窗户焊死。
李沧眼睁睁看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协防军野猪骑士的力量值从160c直接打着蹿蹿的蹦到了11kc,以他的定力都觉得好一阵心惊肉跳:“淦,贝老银币怕不是是为了争口气秀老子一脸直接把边秀那傻小子给祭天了吧?”
老王严重同意:“绝对的,我一眼就能在老东西身上闻到同道中人的动静!”
“护国大阵居然还能这么用,看来这玩意比我想象的还要费钱,怪不得基地穷成这个鸟样”
“这才边秀自己啊,要是夏侯海渭陶弘本玛缇尼斯四只法王凑齐,啧!”
“夏侯海渭应该不行,他不专精这方面,至于陶弘本,那家伙估计一大半本事都在眼睛和理论上,和夏侯海渭算是卧龙凤雏。”
“沧老师”
“嗯?”
“我感觉我老了,我特么怕是很快就要被拍在沙滩上了!”
“唧唧歪歪你马呢,滚去做事!”
老王终于舒服了,喜笑颜开:“得嘞”
李沧努力半天,除了能看到一部分面板属性飞升以外啥也没看出来,不过想想人家是以护国大阵为基鼓捣出来的这种情况似乎就又变得理所当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