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刘光世的计划。
朝廷现在在永州,要从荆湖一带进入四川,不管走那条路,夔州路基本是绕不开的。
夔州路安抚使率众投靠齐国,就等于是断了这条去四川的路。
关中也在齐军手中。
可以说现在的四川已经成了齐国囊中之物。
刘光世接到消息之后,连忙带着那个从夔州逃来的官员,骑马往皇帝行宫跑去。
他们在门前下马。
对看门的守卫们说道:“我有紧急要务求见陛下,你们马上进去通传,晚了半分,谁也担当不起!”
众人听他说的如此严重。
当下不敢怠慢。
一个军士转身往行宫内跑去。
通过守军军官,小太监,大太监,层层传达,最后才传到赵构耳中。
“陛下,刘太尉方才亲自传来消息,夔州路安抚使沈正通敌叛国,已经率众降齐。
四川恐怕也要不保了。”
赵构当时正在饮茶,听此消息,手中的茶杯没握紧,手一滑便掉在了地上。
太监连忙喊道:“奴才该死!”
“你该死什么?刘光世还在外面吗?”
“刘太尉尚在门外。”
赵构摆了摆手:“快宣他进来!”
太监闻声而退,没有再让手下的小太监传令,而是亲自一路跑到门前。
“刘太尉,刘太尉!皇上召见你呢!”
“我这就去!”刘光世和另一位官员大踏步进入行宫。
他和大太监并肩而行,离后面那位官员稍有一段距离。
两人小声交谈道:“莫公公,皇上有何反应?”
“皇上听闻那消息之后似是有些惊慌。
连手上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刘光世点了点头。
知道这些,他就明白等会应该怎么说话了。
这位莫公公正是刘光世在宫中买通的内应。
专门给他传递关于皇帝的信息。
也是个最近刚刚提拔起来的大太监。
需要刘光世给他送钱,打点内部关系。
两人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莫公公将刘光世送到了正堂门口。
“刘太尉,我就不多送了,你快进去吧,别让陛下多等了。”
刘光世照着园中水缸的水面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只是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免得等会见了皇帝失礼。
随后他便到了堂外,高声喊道:“臣刘光世,求见陛下!”
赵构速速喝道:“快进来!”
刘光世不敢迁延,立刻快步走进堂内。
“臣刘光世,参见陛下。”
赵构烦躁的说道:“先别顾这些繁文缛节了。
你说夔州路安抚使投了齐国,可是确有其事?”
刘光世答道:“此时千真万确,断然不可能有假。
今日早些时候,有一个夔州官员逃到了永州。
夔州路安抚使投敌一事便是由他亲口所说。
臣绝无半句虚言。”
“那逃官现在何处?”
“正在堂外!”
“宣他进来!”
刘光世速到门口,朝那人招呼道:“陛下宣你觐见,还不速速上前!”
外面那人飞快入堂:“臣夔州路下辖永安县主簿宋经,叩见吾皇陛下。”
赵构摆了摆手:“快起来吧,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经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一个月以前,夔州路安抚使沈正就已经确定要投降齐国。
他和翟明经过了多次联系。
陆阳通过军情司的情报,了解过了这个沈正。
他能力不错,足以担任一地守官。
只是在经济问题上存在一些小毛病。
贪墨官府钱粮不少。
陆阳答应在他投降之后,封他为巴东路宣抚使。
同时对他发出警告。
以往的过错,可以既往不咎。
从今以后,应当实事求是,爱民如子。
即便已经给他提前打了预防针,陆阳人不放心。
此人毕竟是有前科的人,所以他暗中命军情司搜集沈正违法犯罪的证据。
要是他还不知道收敛,等战事结束,大局稳固之后,就用这些证据送他下狱。
沈正得了陆阳的敕封圣旨。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骤然放下。
整个四川各路官员是各怀鬼胎。
夔州路,利州路,潼州府路和成都府路官员都在想尽办法暗中和齐军进行联系。
大宋危如累卵,未免殃及池鱼,众人只能各自寻找下家。
这事大家是心知肚明。
就看谁跑的快。
沈正所在的夔州路离荆州翟明所部最近。
夔州和荆州之间虽然隔着大巴山,却有长江水道相连接。
沈正要和齐军联系,比其他地方要快得多。
其他地方的官员们都还在沟通阶段。
他这里就已经拿到了陆阳的册封圣旨。
此时夔州府大小官员多少都知道一些。
知府将他们叫到了府衙。
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投靠齐国。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同意。
不同意的沈正也没有对他们动手。
他受的是宋朝善待士大夫的教育。
那些不愿意投降的人,他只是将对方驱逐出了夔州府地界。
容对方自生自灭,愿意去哪都行。
宋经就是其中之一。
这世上多的是只为自己考虑的人。
上面换领导了也无所谓,只要自己的位置不变就行。
但也有像宋经这样,对大宋忠心耿耿的臣子。
不管大宋烂成什么样,他们想的永远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大宋,而不是另寻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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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听完了宋经的叙述,也算是明白了四川目前的局势。
合着整个四川遍地都是想要投靠齐国的叛逆,自己要是去了四川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说不定要被哪个想要投靠齐国的官员暗中拿了,当成晋身之资。
“刘爱卿,如今四川是去不了了。
依你之见,咱们应该何去何从?”
刘光世摇了摇头:“陛下,当初臣就曾分析过,四川是目前位置最好的出路。
既然四川叛逆频起,剩下的就只有两广可以去了。
哪怕比不上四川,也比留在战乱不断的江南和荆湖要强。
有五岭山脉之险,还有彬州、韶州、贺州挡在前面。
总比在前线要强得多。”
赵构担心的说道:“两广之处,能作为暂时行在的也就只有广州。
可广州临海,齐人尤擅长以骑兵和水军进行突袭。
若是朕在广州之事暴露。
齐人定然会用大量战船运载兵马直扑广州城。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刘光世道:“陛下不必担心。
广州城在南方还算是坚固。
广州和杭州也不一样。
跟齐人水军总部登州相比,那是远隔数千里。
他们到杭州作战,不远处就有陆路大军接应。
就算计划不成,也可以立刻退走。
战线也不至于拉得太长。
可要是到了广州,那就是和其余友军相隔数千里的一支孤军。
远在敌后,无人支援,无法补给。
齐军要攻广州城,定然要带大批步军上船。
他们久在北方,一口气来到广州这么靠南的地方,定然会水土不服。
还未开战,就上吐下泻,丧失战力。
渡海作战会把他们的战线拉得很长,后勤补给跟不上,短时间之内打不下广州,他们就得撤退。
而且突袭战术用的多了,咱们也会有所防备。
所以臣大胆预测,齐军定然不会再来一次突袭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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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刘光世这么一说,赵构才算是平稳了心情。
可是广州虽好,其战略位置终究无法和四川相比。
眼下这种情况。
不是赵构不愿意做出更好的选择,而是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这广州是他唯一的退路。
“刘爱卿,马上改变安排,朕要立刻启程,前往广州。”
刘光世道:“臣遵旨。”
去广州可比去四川要简单多了。
永州在荆湖南路。
往南只要过了道州就是广州所在的广南东路。
一路上虽然也有不少山路。
却不向去四川那样,得在连续不断的在山中穿行。
好不容易才能看见一块平地。
他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安排好了一切。
赵构带着数万大军即刻起行。
他在路上将一部分兵马留在了可以作为屏障的彬州、韶州和贺州。
让这些城池不至于被齐军轻松攻坡。
大部分兵马仍旧留在自己身边。
否则他就不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