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定国点了点头:“翟明说的有道理,荆门军不仅是两山相夹的地形优势那么简单。
最关键的是,汉江不从荆门军过。
而且两地水域也无法联通。
若他退到了荆门军,我们的水军也就失去了作用。”
翟明揉了揉额头:“这样的话,不如先让阮家二哥带水军去荆州。
打败荆州水军,取得江面的控制权,然后阻断刘光世进一步南逃的通路。
我们则领兵直往荆门军。
破城之后,刘光世这小子就没地方能跑了。”
众人商量了半天,一旁听了许久的翟进才突然发话。
“你们为什么觉得刘光世那小子会在荆门军跟我们死磕到底呢?
要是咱们大军刚刚出发,他就又跑了,商量这些可没有意义。”
翟明听哥哥一席话,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
“对了,咱们的目的是攻打荆湖,能不能打死刘光世,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路逃窜反倒能帮我们打散宋军的凝聚力。
让宋军内部产生恐慌情绪。
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襄阳投降的这么痛快,其中不能说没有刘光世的功劳。
是他先逃跑,起了一个带头作用。
其他人果断选择投降,也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心理。
刘光世这种逃跑的行为如果能够善加利用,绝对是一件比任何东西都好用的武器。
有时候最打击己方士气的,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己方的懦弱。
翟明灵感乍现。
并迅速捕捉到了那一丝可能。
“哥哥说得对,以刘光世的秉性,不可能跟我们血战到底,
咱们先在襄阳城休息两日,后天我自有安排。”
如翟明所说,两天过去了。
诸将都来找翟明,问问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翟明叫来了军情司的负责人。
“咱们在荆湖一带的探子,有没有能力将我要散布的消息送到荆门军里去。”
对方点了点头道:“散播假消息,通过舆论进攻挑动内乱也是我们的拿手好戏。
大帅要散布什么消息,只管交给在下。
几日之内便有成效。”
翟明却说:“我要你散布的不是假消息,而是真消息。
明日,水军便会沿汉水南下,进入长江。
同时堵死荆州去往江南的水路。
我要你吧这个消息传出去,尤其是荆门军。”
军情司的人十分专业,只领任务,不问缘由。
“大帅放心,五天之内,连荆门军中的小儿都会知道水军的动向。”
“好,我就全看你了。”
第二天,水军大张旗鼓的沿江而下。
整个襄阳的百姓都看到了。
之后的几天。
荆门军中便有人传说。
“你知道吗?
齐军的水军已经从汉水南下,准备在荆州堵住刘都统南下的道路。
齐人的大军要不了多久就会赶到荆门军,活捉刘都统,把他押回齐州受审呢。”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刘都统也就才到荆门军没多久。”
“我有个亲戚原本在襄阳,他亲眼看到的齐军水军离开襄阳。
整个襄阳的人都知道。
他昨天才来找我,让我赶紧离开荆门军这个是非之地,跟他去襄阳躲避。
我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今天晚些时候便走。”
“真的!那我也得赶紧收拾了。”
荆门军的城门处,时不时便有拖家带口的百姓出城之后,直往北走。
百姓们纷纷担忧的说道:“齐军不是要往南来吗?
咱们要是在北上的时候遇到齐军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照常走。
齐军的好汉们从不惊扰百姓。”
齐军大举南下的消息在荆门军中流传甚广。
门口值守的军士见这几天出城的人流明显增大,当然也忍不住问了一下。
不问不知道,一问可吓一跳。
齐人的水军已经先行一步。
准备断了刘都统的后路。
大军随后便到。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
反正传的是有鼻子有眼儿。
整个荆门军全都知道了。
为了躲避战火,百姓们拖家带口的离开家乡,准备到附近的亲戚家里暂时居住。
等荆门军被齐军攻下来之后再回来。
消息传到了军中,也到了刘光世的耳朵里。
齐军准备让水军先一步南下阻断长江,包了他的饺子。
这种战略不用想就知道很有可能是真的。
荆门军北边和东边是汉水,南边是荆州和长江,西边是大巴山。
三面环江,一面临山。
他这么多军队总不可能钻到大巴山里去。
只要梁山水军打败了荆州水军,将这附近所有的战船全部据为己有。
刘光世就等于是笼中之鸟,被困在了江汉平原。
他三更半夜,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与其等齐军来抓,不如他先走一步。
跑到荆湖南路各州。
荆湖北路直接让给齐军又能如何?
这天下又不是他刘光世的。
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小命最大。
保命的同时,要是能再保住荣华富贵那就更好了。
刚刚跑到荆门军,连屁股都还没坐热的刘光世便再度放弃了荆门,往南行进,逃向荆州。
荆门守军见他逃走,军心士气顿时动摇。
当晚便有许多军士当了逃兵。
不管是遁入山野,还是返回自家。
荆门守军的战力一夜之间降了好几个层级。
数日之后。
翟明带领齐军来到了荆门军之下。
城内的官员们便如同襄阳城一样打开大门,向齐军投降。
众人轻轻松松的进入了荆门军。
原本对翟明的办法有所怀疑的人也是佩服不已。
荆门军官府衙门。
梁贤佩服的说道:“大帅你这办法还真是好使。
那刘光世一跑,荆门军果然就投降了。”
翟明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利用了人性而已。
换算成一个简单的问题,如果咱们举办一个蹴鞠比赛。
你队伍里有一个队员动不动就退场不参赛,你会是什么想法?”
梁贤道:“那不是恶心人吗?
我们总是少一个人,就算竭尽全力踢到最后,十有八九也是输。
就算能赢,我也会提前期权,决不让那恶心人的玩意拿头名。”
翟明点头道:“一样的道理。
原本刘光世和荆门守军是共同守卫荆门。
刘光世跑了,将守卫荆门的任务抛给了荆门守军。
荆门守军就会这么想。
你刘光世跑了想让我给你垫背拖延时间,我可不吃这个哑巴亏。
哪怕投降了也不让你得逞。
就是这么简单。”
刘光世慌慌忙忙跑到了荆州。
一刻不敢停歇。
马上用自己都统制的权力征调了荆州水军的战船,让荆州水军送自己的兵马渡过长江。
荆州守军见了刘光世此等表现都颇为厌恶。
但他毕竟是皇帝钦封的都统制。
辖制荆湖诸路兵马。
自己依旧要听他的命令。
刘光世南逃之后没多久。
梁山水军才缓缓赶到荆州附近的江面上。
其实水路的行进速度是要比陆路快很多的。
而且梁山水军提早出发,若是全速前进,两天前就能赶到。
将刘光世堵在江北。
可阮小二却故意放慢了速度。
放刘光世过江。
这也是翟明的吩咐。
刘光世不敢和齐军作战。
他在不在宋军,对于宋军的战斗力都没有任何提升。
相反,他连续不断的逃跑行为反倒会打击宋军的士气。
为齐军创造优势。
平时作战的时候谁都知道,如果前线出现了溃逃的士兵。
一定不能心慈手软,该杀就杀,该斩就斩。
这些溃兵不止是失去了战斗力,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会在军中散播恐惧情绪,影响尚在拼死作战中的军士们的战心。
长时间不处理,就会导致军心动荡,士气崩溃。
刘光世的兵马就像是一群溃兵。
而且还是无人能斩的溃兵。
这样的兵马不是齐军的敌人,反倒是齐军的助力。